老年患者前庭性头晕持续时间与认知功能缺损的关联性研究：P300潜伏期及MoCA评估的临床意义

本文深入探讨了老年人群前庭相关头晕/眩晕症状持续时间与认知功能之间的关联，通过事件相关电位P300潜伏期/波幅与蒙特利尔认知评估(MoCA)的多维度分析，揭示了长期症状对视觉空间与执行功能的特异性损害，为早期识别前庭相关认知障碍提供了电生理与神经心理学的联合评估策略。

　　

1 BACKGROUND

前庭相关症状如头晕、眩晕和平衡障碍在老年人群中极为常见。在美国，40岁及以上成年人的前庭功能障碍患病率达35.4%，60岁以上人群升至58%，80岁以上者高达85%。多项研究已证实前庭功能障碍与认知损伤之间存在显著关联。美国国家健康与营养调查（1999–2002年）数据显示，14.3%的前庭功能障碍患者存在认知缺陷。2008年全美健康访谈调查（NHIS）进一步指出，这类患者出现严重注意力缺陷或记忆困难的风险高出8倍，因记忆困难或混淆导致活动受限的可能性增加4倍。眩晕严重程度与认知功能密切相关，双侧前庭损伤导致的认知损害较单侧更为严重，甚至急性单侧前庭功能障碍也可引发认知缺损。

主观问卷和客观电生理检测是评估认知功能的两种主要手段。蒙特利尔认知评估（MoCA）由Nasreddine等人开发，是一种快速筛查轻度认知障碍（MCI）的工具，其敏感性超过90%，特异性介于70%–90%。事件相关电位（ERPs）中的P300成分作为内源性电位，反映了大脑对信息的初步认知处理过程，包括与注意力定向相关的P3a和与工作记忆更新相关的P3b，其潜伏期和波幅已成为评估多种疾病认知功能的关键神经生物学指标。

尽管越来越多研究开始探讨眩晕与认知障碍的潜在联系，但关于眩晕持续时间与认知功能障碍之间关系的具体证据仍较为有限。本研究旨在揭示老年人群前庭相关头晕或眩晕的持续时间对认知功能的影响，为前庭相关认知功能的评估、早期发现和干预提供理论依据。

2 METHODS

2.1 Subjects

研究选取2023年1月至2024年1月期间就诊于头晕与平衡障碍门诊的60岁及以上老年患者，依据症状持续时间分为短时程组（少于1年，n=64）和长时程组（1年及以上，n=36），同时纳入21名健康老年人作为对照组，总计121名参与者（男性58人，女性63人，平均年龄66.8±6.0岁）。所有参与者均签署知情同意书。

每位参与者接受常规前庭功能和听力学评估，包括眼动检查、冷热试验、视频头脉冲试验（vHIT）、主观视觉垂直和前庭诱发肌源性电位（VEMPs），以及鼓室图、纯音听阈、听觉脑干反应（ABR）和P300事件相关电位检测。纳入标准涵盖前庭神经元炎（VN）、良性阵发性位置性眩晕（BPPV）、前庭性偏头痛（VM）、良性复发性眩晕（BRV）、持续性姿势-知觉性头晕（PPPD）、前庭阵发症（VP）或双侧前庭功能减退（BVH）等诊断，且纯音听阈正常或仅轻度听力损失。排除标准包括合并听力损失的前庭外周疾病、小脑梗死或出血性疾病、既往痴呆或MCI诊断、精神疾病史以及严重视听障碍。

三组参与者在性别、教育水平、年龄、听阈、心血管疾病患病率及前庭疾病类型分布上无显著差异（p>0.05）。本研究经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伦理委员会批准（批号XHEC-D-2024-151），所有患者均由具有10年以上前庭疾病诊疗经验的耳科专家评估。

2.2 Objective cognitive function assessment

采用MoCA北京版对所有患者进行认知功能评估，由经过培训的专业人员通过面对面访谈实施。MoCA覆盖视觉空间/执行功能、命名、注意力、语言、抽象思维、延迟回忆和定向力七个维度，总分30分，受教育年限少于12年者加1分，总分低于26分提示认知损伤。

2.3 P300 latency and amplitude of event-related potentials

使用Interacoustics Eclipse的诱发电位（EP）模块，在隔音室中记录P300成分。接地电极置于前额（Fpz），记录电极位于顶点（Cz），参考电极位于左右乳突（M1、M2）。电极间阻抗≤5 kΩ，时间窗为700 ms，滤波范围1–17 Hz。标准刺激为1000 Hz，偏差刺激为2000 Hz，以oddball范式呈现（概率分别为80%和20%），强度为70 dB nHL。参与者保持清醒、放松，避免眨眼或吞咽，并默数偏差刺激次数。正式测试前进行2–3次练习，正式测试重复两次，误差需小于10%。P300波幅定义为刺激后250–500 ms内基线电压与最大正波峰值的峰峰值差值（单位μV），潜伏期为该正波出现的时间。

2.4 Statistical analyses

采用SPSS 26.0进行统计分析，Prism 9.4.1制图。连续数据以均数±标准差（±SD）表示，符合正态分布且方差齐性的数据采用t检验或方差分析（ANOVA）及Bonferroni校正；非正态分布或方差不齐数据使用秩和检验或Kruskal–Wallis检验。相关性分析采用Spearman法，以r>0.5且p<0.05为显著相关。

3 RESULTS

3.1 Comparison of P300 latency and amplitude across different groups

三组P300潜伏期分别为301±41 ms、332±42 ms和342±32 ms，组间差异显著（F=9.026，p<0.001）。进一步两两比较显示，对照组与短时程组（t=–3.447，p=0.002）、对照组与长时程组（t=–4.242，p<0.001）之间存在显著差异，而短时程组与长时程组间无统计学差异（t=–1.549，p=0.369）。P300波幅分别为4.80±7.59 μV、6.15±8.13 μV和8.41±11.11 μV，无显著组间差异（F=0.202，p=0.817）。

3.2 Comparison of MoCA scores across different groups

三组MoCA总分分别为25±2分、24±3分和21±5分，组间差异显著（F=8.197，p=0.001）。对照组与短时程组无显著差异（t=1.414，p=0.485），而对照组与长时程组（t=3.886，p=0.001）、短时程组与长时程组（t=3.061，p=0.009）差异显著。三组MoCA异常率分别为50%、65.8%和81.8%，无统计学差异（χ2=4.750，p=0.093）。分维度分析显示，视觉空间能力（H=16.424，p<0.001）和抽象能力（H=10.785，p=0.005）存在显著组间差异。

3.3 Comparison of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disease duration and MoCA

症状持续时间与MoCA总分（R2=0.113）、视觉空间能力（R2=0.181）、注意力（R2=0.068）和定向力（R2=0.157）呈显著负相关（p<0.05），与命名、语言、抽象和延迟回忆无显著相关（p>0.05）。

3.4 Comparison of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P300 latency and MoCA

P300潜伏期与MoCA总分（R2=0.141）、视觉空间能力（R2=0.090）和定向力（R2=0.082）呈显著负相关（p<0.05），与延迟回忆呈正相关（R2=0.112，p<0.05），与命名、注意力、语言和抽象无显著相关。

4 DISCUSSION

前庭功能障碍已被广泛认为是认知损伤的重要风险因素，不仅与认知缺损相关，还可能引起海马萎缩，进而参与MCI的发生发展。前庭功能障碍患者罹患阿尔茨海默病（AD）的风险是健康人群的三倍。鉴于MCI常为AD的早期临床表现，早期筛查对延缓痴呆进展具有重要意义。

P300作为反映注意、记忆等执行功能的信息处理电位，在MCI患者中常表现为潜伏期延长和波幅降低。本研究结果显示，P300潜伏期在对照组与两个患者组间均存在显著差异，但在两患者组间无差异，提示前庭功能障碍早期即可导致P300潜伏期延长，且这一变化不随病程进一步延长。相比之下，P300波幅未见组间差异，可能与刺激类型和参数设置有关。

MoCA评分在对照组与短时程组间无差异，而在长时程组中差异显著，表明MoCA对早期前庭相关认知损伤的敏感性不足，但随着病程延长其检测效能提高。因此，P300潜伏期在早期评估中更具临床价值。

研究还发现，前庭功能障碍尤其影响视觉空间/执行功能和抽象能力，其中抽象能力缺损在疾病早期即出现，而视觉空间能力损害随病程进展而显著。症状持续时间与MoCA总分及视觉空间、注意力和定向力呈负相关，支持认知损伤随病程延长而加重的观点。

P300潜伏期与MoCA总分、视觉空间能力和定向力的负相关关系进一步证实了其作为认知评估指标的敏感性。然而，其与延迟回忆的正相关关系可能与样本量较小有关，需进一步验证。

本研究存在若干局限性：未区分前庭疾病类型和损伤侧别；样本分布不均衡；未采用全套神经心理学测验；研究仅基于中国单中心样本，结论外推需谨慎；未考虑抑郁、焦虑及药物使用等混杂因素。未来研究将通过扩大样本、细化分组和长期随访深化这一领域的探索。

5 CONCLUSIONS

本研究强调前庭功能障碍对老年患者认知功能的显著影响，指出P300潜伏期是早期识别认知缺损的敏感指标，结合MoCA评估可提升前庭相关认知损伤的早期诊断与干预效能。未来需通过更大样本和更精细的亚组分析进一步明确前庭功能障碍在认知缺损中的作用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