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调节策略训练对健康饮食行为的因果效应：一项基于情境策略与认知重评的纵向干预研究

本刊推荐：为解决自我调节策略在食欲领域有效性不明及“早干预优于晚干预”假说缺乏实证支持的问题，研究人员开展了一项随机对照试验，训练参与者使用情境策略（situation-based strategies）或认知重评（cognitive reappraisal）策略以促进健康饮食。结果表明，两种策略训练（vs. 无训练）均能有效提升对健康食物的渴求（craving）、增强对不健康食物的抵抗（resistance）并减少其消费（consumption），且存在目标食物类型特异的迁移效应（transfer effects）。此研究为开发基于策略训练的饮食行为干预提供了因果证据。

　　

在追求健康生活的道路上，改善饮食行为是许多人共同的目标，然而现实却令人担忧：仅有约十分之一的美国人能达到膳食指南推荐标准。不良饮食习惯带来的不仅是个人健康风险，更造成了巨大的社会经济负担——美国每年因肥胖相关的医疗费用高达1730亿美元，英国相关支出也达到65亿英镑。面对如此严峻的公共卫生挑战，美国疾病预防与健康促进办公室甚至将“制定促进健康饮食的策略和干预措施”列为“健康人民2030”运动的主要目标之一。

尽管现有研究提出了多种自我调节策略（self-regulation strategies）来帮助人们改变行为，但这些策略究竟如何发挥作用，以及哪种策略更为有效，仍然存在诸多争议。传统理论认为，自我调节策略可分为两类：预防性策略（preventative or situational strategies）帮助人们在行为问题出现前就进行预防；干预性策略（interventive or cognitive strategies）则用于在问题出现后进行处理。根据“早干预优于晚干预”假说（"earlier is better" hypothesis），预防性策略（如情境选择）应该比干预性策略（如认知重评）更为有效，因为越早介入自我调节过程，相应的策略就应该越有效。

然而，这一假说在实证研究中并未得到一致支持。实验室研究虽然发现情境策略在促进学业目标方面比意志力或无训练更有效，但越来越多的相关研究和生态瞬时评估研究却表明，所有被测量的策略在帮助人们实现目标方面似乎（或多或少）同样有效。造成这种不一致的原因可能包括：实验研究往往使用意志力（willpower）作为对照策略，但意志力这个概念定义模糊，很难准确衡量其效益或成本；此外，实验室研究结果与日常生活情境中存在显著差异。

为了厘清这些争议，Richard B. Lopez等研究人员在《Appetite》上发表了一项开创性研究，通过随机对照试验设计，首次在饮食行为领域直接检验了不同调节策略训练的因果效应。研究采用3（策略类型：情境策略 vs. 认知重评 vs. 无训练）×2（食物类型：健康 vs. 不健康）的组间设计，招募了360名参与者，随机分配到六个实验条件中。所有参与者的饮食行为均被纵向评估：训练后前两周（短期效应）和长达两个月后（长期效应）。

研究主要采用了以下关键技术方法：通过在线平台（Prolific）招募符合条件的参与者；使用经过改编的渴求调节任务（Regulation of Craving task, ROC）进行策略练习；通过为期14天的每日日记评估法（daily diary assessment）收集短期效应数据；在训练后1个月和2个月进行随访调查以评估长期效应；采用线性混合模型（linear mixed models）进行统计分析，并计算调和平均p值（harmonic mean p-values）以控制多重比较。

训练自我调节：促进日常健康饮食的调节策略的纵向评估

研究人员首先检验了第一个研究问题：与无训练相比，调节策略训练是否能更有效地促进健康饮食？结果显示，在针对健康食物的训练组中，短期内在健康食物渴求方面出现了积极效应：接受训练的组比无训练组表现出更高的渴求水平（b = 5.45, β = 0.12），且训练组的渴求下降速度比无训练组更陡峭。具体到各策略，情境策略训练组的效果（β = 0.11）略强于认知重评训练组（β = 0.07）。长期来看，虽然所有组别对健康食物的渴求都呈现线性增长，但训练组在1个月和2个月随访期间显示出更陡峭的增长趋势。

在针对不健康食物的训练组中，短期效应主要体现在抵抗力的提升上：训练组比无训练组表现出更高的抵抗力（b = 5.84, β = 0.19），其中认知重评训练组（β = 0.14）和情境策略训练组（β = 0.15）都显示出显著效果。长期来看，训练组在抵抗力方面仍保持相对较高的水平（β = 0.18），特别是在情境策略训练组中效果最为明显（β = 0.15）。此外，训练组还表现出不健康食物消费量的减少，这种效应在长期随访中仍然持续。

情境策略相对认知重评更有效吗？

针对第二个研究问题，研究人员直接比较了情境策略训练和认知重评训练的效果。出乎意料的是，无论是在针对健康食物还是不健康食物的训练中，无论是在短期还是长期效应上，两种策略之间均未出现显著差异。这一发现对“早干预优于晚干预”假说提出了挑战，表明在促进健康饮食方面，预防性的情境策略并不比干预性的认知重评策略更为有效。

针对健康食物与不健康食物的训练哪种更有效？

第三个研究问题探讨了训练目标的选择是否影响训练效果。与预期相反，研究发现针对不健康食物的训练产生了更为稳健和持久的效果。具体而言，针对不健康食物的训练不仅增强了对不健康食物的抵抗力，还产生了迁移效应（transfer effects），促进了健康食物的消费。而针对健康食物的训练主要影响对健康食物的渴求，但在抵抗力和消费量方面的效果相对较弱。

预先注册的探索性分析：迁移效应

有趣的迁移效应在研究中显现出来。针对健康食物的训练意外地增强了对不健康食物的抵抗力，特别是在情境策略训练组中，这种效应在长期随访中仍然显著（β = 0.19）。相反，针对不健康食物的训练则促进了对健康食物的渴求和消费，这种效应在情境策略训练组中尤为明显（长期渴求：β = 0.23；消费量：β = 0.22）。

研究结论与讨论部分强调了这些发现的重要意义。该研究首次提供了调节策略训练对饮食行为产生因果效应的证据，填补了自我调节领域的关键空白。结果表明，无论是情境策略还是认知重评训练，都能有效促进健康饮食行为，且效果至少能持续两个月。这一发现为开发基于策略训练的饮食行为干预措施提供了坚实的实证基础。

值得注意的是，研究未发现支持“早干预优于晚干预”假说的证据，这与当前自我调节研究领域的趋势一致。近年来，研究者们逐渐认识到自我调节的复杂性和情境依赖性，强调需要采取更加个性化、情境化的方法来理解自我调节过程。研究发现针对不健康食物的训练产生了更稳健的效果，这一结果与营养学文献中的发现一致：人们更倾向于接受促进健康饮食的策略，而不是劝阻不健康饮食的策略，即使这些策略需要更多努力。

研究中观察到的迁移效应表明，调节策略可能通过更广泛的动机或认知机制发挥作用。参与策略使用可能增强一般自我调节能力，或将注意力显著性转向目标一致的线索，从而促进超出干预直接目标的行为改变。这与自我控制的双过程模型（dual-process models of self-control）相一致，该模型认为调节成功不仅取决于抑制控制，还取决于目标表征的强度和可及性。

研究的局限性包括未测量自我冲突（self-control conflict），因此无法区分一般目标追求情境和 actively 与诱惑斗争的情境。这一区分至关重要，因为并非所有欲望都是问题性的，调节过程（包括策略使用）可能因情境特征而异。未来研究应该包括冲突测量，以明确区分自我调节（self-regulation）和自我控制（self-control），并确保相应地操作化这些构念。

总之，这项研究为调节策略训练促进日常健康饮食行为提供了初步的因果证据。研究发现两种策略都能产生益处，但没有任何一种策略持续优于另一种，这对“早干预优于晚干预”假说提供了有限的支持。针对不健康食物的训练产生了更稳健和持久的结果，这一发现强调了基于目标的行为干预的价值，而不是仅仅专注于避免诱惑。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探索是什么 underlying 不健康食物训练与健康食物训练的不同效果，特别是为什么针对不健康食物的训练会产生更稳健和持久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