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对农场效率的影响：加纳玉米生产中城乡迁移的随机前沿分析

《Journal of Agricultural and Applied Economics》：Do Migrants Matter for Farm Efficiency? A Stochastic Frontier Assessment of Rural-Urban Migration in Ghanaian Maize Production

本研究针对城乡迁移对农业技术效率的复杂影响，采用倾向得分匹配与双重差分法结合的选择性校正随机前沿模型，基于1056户玉米农场的面板数据发现：迁移通过汇款资本补偿机制显著提升技术效率（TE）和玉米产出价值，但短期劳动力流失会产生负向冲击。研究为发展中国家优化迁移政策与农业支持体系提供了创新性计量经济学证据。

　　

在加纳的农村地区，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离开家乡前往城市寻找工作机会。这种城乡迁移现象既带来了机遇也带来了挑战。一方面，外出的家庭成员会寄回汇款，帮助留守的家人改善生活；另一方面，农村地区也面临着劳动力流失的问题，这可能导致农田耕作延误甚至土地抛荒。那么，这种人口流动对留在农村的家庭的农业生产效率究竟是利是弊？这个问题在学术界一直存在争议。

为了解开这个谜团，由Stephen Prah领衔的研究团队在《Journal of Agricultural and Applied Economics》上发表了一项创新性研究。他们聚焦于加纳北部地区——一个以农业为主且迁移率很高的区域，专门研究了城乡迁移对玉米生产的技术效率（Technical Efficiency， TE）产生的影响。

技术效率是衡量农场在给定投入条件下能够获得多大产出的重要指标。加纳的玉米农民长期以来被认为技术效率不高，实际产量仅达到潜在产量的71%左右。与此同时，加纳是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汇款收入最高的国家之一，城乡迁移现象十分普遍。因此，理解迁移如何影响农业效率，对于制定有效的农业和农村发展政策至关重要。

为了解决以往研究中使用横截面数据可能导致的“选择性偏误”问题（即迁移不是随机发生的，迁移家庭本身可能就具有某些特定特征），研究团队采用了更为严谨的计量经济学方法。他们结合了三种方法：倾向得分匹配（Propensity Score Matching， PSM）、双重差分法（Difference-in-Differences， DID）和选择性校正的随机生产前沿（Selectivity-Corrected Stochastic Production Frontier）模型。这一组合方法能够同时控制可观测和不可观测因素带来的偏误，使得估计结果更加可靠。

研究数据来源于加纳社会经济面板调查（2013/14和2017/18年度），最终分析了一个包含1056个玉米种植户的平衡面板数据。研究首先通过Logit模型分析了影响农户迁移决策的因素，然后使用PSM为迁移户（处理组）匹配了特征相似的非迁移户（控制组），最后利用匹配后的样本，通过SPF-DID模型估计了迁移对玉米产出价值和技术效率的净影响。

研究发现，城乡迁移对玉米生产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尽管整个研究区域的玉米产出价值随时间呈下降趋势（可能由于气候因素或广泛的劳动力短缺），但迁移户的产出价值下降幅度明显小于非迁移户。基于样本选择校正的SPF模型估计，迁移使玉米产出价值增加了约155-160加纳塞地。这表明，迁移带来的积极效应（如汇款）足以抵消劳动力流失的负面影响。

研究的概念框架清晰地揭示了迁移影响技术效率的双重路径。一方面，劳动力流失可能导致农事操作延误和管理能力下降，从而降低效率（直接效应）。另一方面，汇款可以缓解资金约束，使农户有能力购买改良种子、农药化肥等增产要素，甚至可以投资机械化以替代劳动力，从而提高效率（间接效应）。研究还通过中介效应分析证实，在短期内，迁移主要通过劳动力流失对技术效率产生轻微的负向直接效应（-0.048），但汇款流入产生了正向的间接效应（0.010），抵消了约26%的负面冲击，凸显了“迁移悖论”中资本与劳动的替代关系。

在影响因素方面，研究揭示了哪些农户更可能迁移。年龄较大的户主迁移概率较低，而教育水平（尤其是中等和高等教育）则显著提高了迁移可能性。拥有较多牲畜、更多地块以及收到更多汇款的农户也更容易发生迁移。相反，拥有非农工作机会和农村地区通电则降低了迁移倾向。这表明，迁移决策是农户基于自身资源和外部机会做出的复杂权衡。

在研究结果部分，论文通过多个表格展示了详细的发现。

3.1. 生产变量定义与统计

表2和表3的汇总统计显示，无论是在基期还是末期，迁移户的玉米总产值（TVP）均高于非迁移户。迁移户在种子和农用化学品上的投入也相对更多，并且在气候智能型农业技术（CSATs）（如改良种子、免耕直播、条播）的采用率上更高。

3.2. 城乡迁移的影响因素

表4的Logit模型结果表明，教育、牲畜价值、非农工作、汇款、地块数量、迁移历史、基础设施（如电力）以及地区差异等都是显著影响迁移决策的因素。

3.3-3.5. 模型估计结果

表5（传统OLS）、表6（常规SPF）和表7（样本选择SPF）逐步展示了模型的估计结果。关键的发现是，在控制了选择性偏误后（表7中的选择性参数ρ显著不为零），迁移与时间的交互项（Time*Rum，即DID估计量）在所有匹配方案下均呈现显著的正值，证实了迁移的积极因果效应。土地、劳动力、农用化学品等常规投入对产出有显著正向贡献。此外，采纳改良种子和机械化对提升产出价值作用明显。

3.6. 迁移对玉米总产值的影响

表8具体量化了迁移的影响。校正选择性偏误后，迁移使处理组玉米总产值比对照组多出约155加纳塞地，证明了迁移的净正向收益。

3.7. 迁移对技术效率的影响

表9和图3显示，虽然所有农户均存在技术效率不足的问题（平均TE低于70%），但迁移户的TE在基期和末期均高于非迁移户。这表明迁移户可能通过汇款带来的资源重新配置，更好地应对了生产挑战，维持了相对较高的效率水平。

本研究得出结论：在加纳北部玉米生产中，城乡迁移整体上通过汇款等资本积累机制，对农场的产出价值和技术效率产生了积极的净效应。研究强调，忽视样本选择性会导致对迁移影响的错误估计。因此，农业政策不应简单地将迁移视为对农业的威胁，而应认识到其潜在的资源补充作用。

政策启示方面，研究者建议：首先，应加强农业技术推广服务，帮助留守农户优化投入品使用，提升管理水平，以弥补可能的劳动力短缺。其次，应促进气候智能型农业技术和机械化的普及，这些技术既能提高生产力，又能减轻对劳动力的依赖。最后，应改善农村金融服务，便利汇款流向生产性投资，并发展农村基础设施（如电力、道路），创造本地非农就业机会，从而降低劳动力外迁的压力，形成城乡良性互动的发展格局。

这项研究的方法学创新为在迁移普遍的背景下评估农业政策效果提供了可靠模板，其研究结论对于加纳及其他具有类似特征的发展中国家制定协调移民与农业发展的政策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