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取向、性别认同与种族/族裔的交汇：家庭脉搏调查中抑郁和焦虑症状的差异分析

本综述基于美国家庭脉搏调查（HPS）大数据，采用交叉性理论框架，揭示性少数（SGM）与跨性别群体在COVID-19大流行期间抑郁（PHQ-2>3）和焦虑（GAD-2>3）症状的高风险（OR最高达7.11）。双性恋和跨性别者风险最突出，非西班牙裔白人群体症状报告率意外偏高，凸显了心理健康干预中身份交叉研究的重要性。

　　

Abstract

Purpose

本研究旨在探讨不同种族分层下，性少数（SGM）与顺性别及异性恋个体之间焦虑和抑郁症状的患病风险差异。

Methods

数据来源于2021年7月至2022年10月的美国家庭脉搏调查（Household Pulse Survey, HPS），共纳入918,892户家庭。抑郁症状采用患者健康问卷（Patient Health Questionnaire-2, PHQ-2）进行筛查，得分＞3分视为存在抑郁症状；焦虑症状采用广泛性焦虑障碍量表（Generalized Anxiety Disorder Scale-2, GAD-2），得分＞3分视为存在焦虑症状。性取向分为“同性恋/女同性恋”、“异性恋”、“双性恋”、“其他”或“不知道”；性别认同包括“顺性别男性”、“顺性别女性”和“跨性别/其他性别认同”。通过逻辑回归计算比值比（OR）及95%置信区间（CI），并对社会人口学因素进行调整，所有模型均按种族/族裔分层。

Results

结果显示，与顺性别者相比，跨性别者的抑郁症状风险加倍（OR=2.30，95%CI:1.98–2.67），焦虑症状风险亦显著提高（OR=2.41，95%CI:2.23–2.61）。双性恋者抑郁和焦虑风险约为异性恋者的三倍。风险最高群体为跨性别双性恋者，其抑郁风险OR达6.22（95%CI:5.06–7.64），焦虑风险OR为7.11（95%CI:6.13–8.24）。出乎意料的是，非西班牙裔白人的症状报告率通常最高。

Conclusion

研究表明，SGM个体焦虑与抑郁症状更为普遍，但种族间差异复杂，表型交叉性机制需进一步研究。

Introduction

性少数与性别少数（SGM）人群历来面临不成比例的心理健康问题，包括抑郁与焦虑。家庭脉搏调查（HPS）初步数据显示，SGM个体的抑郁和焦虑症状发生率约为非SGM人群的两倍。COVID-19大流行进一步加剧了这一差异，多项研究报告SGM群体在此期间心理症状显著恶化。然而，既有研究多局限于青少年样本，且普遍忽视种族这一交叉身份的影响。

交叉性（Intersectionality）理论强调，社会压迫机制并非独立作用，而是通过种族、性别与性取向等多重身份交织产生复合影响。例如，原住民SGM个体与黑人SGM个体的心理健康经验具有本质差异。尽管有研究显示，多种少数身份叠加可能因歧视加剧心理负担，导致抑郁、焦虑与学业表现下降，但相关实证仍显不足。尤其缺乏针对SGM成人群体、同时纳入性别与种族变量的研究。

因此，本研究利用HPS大数据，聚焦18岁以上成年人，通过交叉性视角，系统分析不同种族背景下的SGM个体在疫情期间的抑郁与焦虑症状差异。我们假设，与白人SGM相比，种族少数SGM个体症状风险更高，且性别少数群体风险最为突出。

Methods

Data

家庭脉搏调查（HPS）是美国人口普查局推出的20分钟在线调查，主要评估COVID-19疫情期间的家庭社会经济状况与健康体验。自2021年7月21日起，HPS成为首个包含性取向与性别认同条目的全国性人口调查。其样本来自主地址文件（MAF），通过电话与邮件邀请住户参与。

Sample

本研究涵盖HPS第34至50波（2021年7月21日–2022年10月17日）数据，初始样本量为1,064,813人。排除关键变量（性取向、性别认同、抑郁、焦虑、近期失业、收入与教育水平）缺失的个体后，最终分析样本为918,892人。

Outcome variables

焦虑症状采用GAD-2量表，包括“感到紧张、焦虑或心神不宁”与“无法停止或控制担忧”两个条目，总分≥3分视为有焦虑症状。抑郁症状采用PHQ-2量表，包括“做事兴趣减少”与“情绪低落、绝望”两个条目，总分≥3分视为有抑郁症状。两者均为二分类变量。

Race, gender identity and sexual orientation variables

种族/族裔依据自我报告分为“西班牙裔、拉丁裔”、“非西班牙裔白人”、“非西班牙裔黑人”、“非西班牙裔亚裔”及“非西班牙裔其他种族或混合种族”。性别认同通过出生性别与当前性别认同比对，分为“顺性别男性”、“顺性别女性”与“跨性别或其他性别认同”。性取向包括“同性恋/女同性恋”、“异性恋”、“双性恋”、“其他性少数”与“质疑中”。交叉性变量通过组合性取向、性别认同与种族三个维度构建。

Covariates

协变量包括年龄（连续变量）、收入（8等级）、近期失业（是/否）、教育水平（7等级）与地区（东北、南、中西部、西部）。地区变量用于控制不同州反SGM政策对心理健康的潜在影响。

Statistical analyses

采用逻辑回归计算OR与95%CI。以“顺性别男性”为性别参照，“异性恋”为性取向参照。首先建立未调整模型，其次调整社会人口学变量，最后加入地区变量。所有模型按种族分层，并采用Bonferroni校正控制多重比较误差。使用SAS OnDemand进行统计分析，并整合调查权重。

Ethics

本研究经北达科他大学机构审查委员会批准（IRB#0005521），使用已去识别的公开数据，豁免知情同意。

Results

样本中，9.85%为性少数个体，1.33%为跨性别或其他性别认同者。多数受访者为非西班牙裔白人（76.13%），其次为西班牙裔/拉丁裔（8.52%）、非西班牙裔黑人（6.97%）、非西班牙裔亚裔（4.75%）与其他种族（3.63%）。总体焦虑症状报告率为58.90%，抑郁症状为50.85%。

按性别认同分层显示，跨性别者抑郁风险为顺性别男性的2.61倍（95%CI:2.45–2.78），焦虑风险为2.24倍（95%CI:1.93–2.61）。除非西班牙裔黑人跨性别者抑郁OR较低（1.43）外，其他种族均呈2–3倍高风险。

按性取向分析，所有性少数群体抑郁与焦虑风险均高于异性恋者，其中双性恋者风险最高（抑郁OR=2.61，95%CI:2.45–2.78；焦虑OR=2.83，95%CI:2.55–3.15）。非西班牙裔亚裔中“质疑中”者症状风险反而较低（抑郁OR=0.90；焦虑OR=0.82）。

交叉性分析显示，跨性别双性恋者风险最高，抑郁OR=6.22（95%CI:5.06–7.64），焦虑OR=7.11（95%CI:6.13–8.24）。非西班牙裔白人SGM在多数组中症状报告率最高。但经Bonferroni校正后，部分少数群体差异失去统计学显著性。

Discussion

本研究证实，SGM个体，尤其是双性恋与跨性别者，在COVID-19疫情期间面临显著的抑郁与焦虑症状风险，这与少数压力理论（Minority Stress Theory）一致。双性恋者的高风险或源于其缺乏明确的社会认同与社群支持，同时在异性恋与SGM社群中均可能遭遇排斥。

与预期相反，种族少数SGM个体（如非西班牙裔黑人）的症状风险并未普遍高于白人SGM，表明白人SGM群体在本次调查中报告率较高。这一结果可能与种族身份的社会认同（Social Identification）保护效应有关：强烈的种族认同感有助于缓解心理症状，但其作用机制复杂，需进一步验证。

本研究存在一定局限：性取向与性别认同分类较粗（如未区分跨性别中非二元身份），种族数据中原住民与多种族群体被合并，可能掩盖组内异质性。此外，Bonferroni校正后部分交叉组别失去显著性，提示未来需更大样本深入探索。

尽管如此，HPS作为首个涵盖SGM信息的全国性调查，其数据质量与代表性较高，且PHQ-2与GAD-2量表具有良好的效度。结果强调，需开发针对交叉身份的心理健康干预策略，并加强医护人员SGM文化能力培训。

Conclusion

本研究从交叉性视角揭示性取向、性别认同与种族/族裔三者交织对抑郁与焦虑症状的复杂影响。双性恋与跨性别者风险最高，表明确保心理健康服务覆盖多样身份人群的紧迫性。未来研究应聚焦身份认同的保护性机制，并扩大对少数种族SGM群体的深入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