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针刺治疗月经性偏头痛疗效和安全性的更新系统评价与荟萃分析

本综述系统评价39项随机对照试验（RCTs）发现，针刺可显著降低月经性偏头痛（MM）的疼痛强度（VAS）、发作频率（FM）和持续时间（DM），并改善反应率及生活质量指标（HIT-6、MHI），同时提升血清5-羟色胺（5-HT）水平且安全性良好。但证据总体质量较低（GRADE评估），存在异质性，亟需更多高质量研究验证。

　　

引言

偏头痛是一种常见的慢性神经系统疾病，以反复发作的头痛和相关感觉障碍为特征。根据全球疾病负担研究（GBD 2021），它仍是全球最常见的神经系统疾病之一，也是导致残疾的主要原因，尤其在年轻和中年女性中。月经性偏头痛（Menstrual Migraine, MM）是偏头痛的一个亚型，其发作与月经周期中的激素波动密切相关。MM发作通常始于月经前，在月经期加剧，之后减轻。其头痛通常比其他亚型更剧烈，易复发，可持续4至5天，并常伴有恶心、畏光、情绪紊乱（如易怒和抑郁）、自发性出汗、颈部僵硬和呕吐等症状。

MM的诊断和临床管理仍不理想，相当一部分患者无法通过常规治疗获得充分缓解。目前的治疗方法大多从一般偏头痛治疗策略中调整而来，包括急性干预和预防措施。然而，西药治疗常表现出较大的个体差异，通常需要长期给药，增加复发和不良反应（如胃肠道并发症）的风险，过度使用还可能引发药物过度使用性头痛。因此，最大限度地减少药物副作用，同时提高患者生活质量和症状控制已成为关注焦点。在此背景下，补充和替代医学（Complementary and Alternative Medicine, CAM）作为MM的潜在辅助或替代治疗选择正在被探索。

针刺 consistently 被认为是治疗MM的一种有前景的CAM干预措施。其治疗应用包括偏头痛发作时的急性缓解和旨在降低发作频率、强度和持续时间的长期预防。从生物医学角度看，其潜在机制被认为主要涉及对三叉神经血管系统的调节。

方法

本研究遵循系统评价和荟萃分析优先报告项目（PRISMA 2020）声明。研究方案已在PROSPERO数据库前瞻性注册（CRD42022367446）。为提高针刺干预的报告质量，还参考了针刺临床试验干预措施报告标准（STRICTA）清单。

两位评审员独立检索了多个数据库从建库至2025年4月的文献，包括PubMed、Medline、Ovid、Embase、ScienceDirect、中国知网（CNKI）、万方数据、中国生物医学文献数据库（CBM）和维普中文科技期刊数据库（VIP）。检索还通过定期手动检查 Cochrane 对照试验中心注册库（CENTRAL）和世界卫生组织国际临床试验注册平台（ICTRP）来补充，以获取未发表和正在进行的随机对照试验（RCTs）。

纳入标准包括：研究设计为RCTs；参与者为根据既定临床指南诊断为MM的个体，排除合并严重疾病或其他头痛疾病的患者；干预措施为针刺相关疗法（如针体针刺、灸法、电针、耳针等）；对照组可为西药、中药、假针刺或不干预。排除标准包括：对照组接受任何形式的针刺、重复出版物、动物研究、会议摘要以及缺乏足够数据分析的试验。

主要结局指标包括疼痛强度视觉模拟评分（Visual Analog Scale, VAS）、偏头痛发作频率（frequency of migraine attacks, FM）和偏头痛持续时间（duration of migraine, DM）。次要结局指标包括反应率、头痛影响测试-6（Headache Impact Test-6, HIT-6）、月经性头痛指数（Menstrual Headache Index, MHI）、血清5-羟色胺（5-hydroxytryptamine, 5-HT）水平以及不良事件。

采用Cochrane偏倚风险工具2.0（RoB 2.0）评估纳入研究的方法学质量。使用推荐分级的评估、制定与评价（Grading of Recommendations Assessment, Development and Evaluation, GRADE）框架评估每个结局的证据质量和潜在偏倚风险。使用Review Manager (RevMan) 5.4版软件进行统计分析。

结果

文献检索共获得1367篇可能相关的记录，去除204篇重复后，筛选标题和摘要，对394篇研究进行了全文评估，最终39项研究被判定合格并纳入最终分析，共包含2584名参与者。

纳入研究的特征

39项RCTs中，干预组1313人，对照组1271人。采用的针刺干预形式多样，包括针体针刺、平衡针、体针结合耳穴压豆、电针、三棱针放血、水突穴经皮电神经刺激结合穴位注射、穴位注射、针刺配合温灸、针体针刺结合中药、温针治疗、耳穴埋针结合中药、头针刺激结合壮医药线灸、热灸、耳穴压豆、耳背静脉放血结合耳穴贴压、耳穴综合疗法、解结针、眼针和电针等。各研究使用了不同的MM诊断标准。报告的针刺干预持续时间从单次治疗到六个月疗程不等。对照组设计方面，26项研究使用西药（均为口服药），6项研究使用中药，7项研究采用假针刺。

偏倚风险

根据Cochrane RoB 2.0工具评估，多数研究在随机化过程（31项研究因缺乏分配隐藏被评为“高风险”）、偏离既定干预（31项研究因缺乏对参与者和人员的盲法而存在“一些担忧”）、结果测量（31项研究因缺乏结果评估盲法而被评为“高风险”）等方面存在较高风险。38项研究总体偏倚风险被评为“高风险”。

疗效与安全性分析

• •

  疼痛强度（VAS）： 27项研究（1645名参与者）的荟萃分析显示，针刺组VAS评分显著低于对照组（SMD: -0.85; 95% CI: [-1.15, -0.54]）。亚组分析显示，针刺比西药更有效（SMD: -1.2），但与假针刺无显著差异（SMD: -0.06）。不同针刺方式（单纯针刺、单纯灸法、针刺结合灸法、针刺结合草药）均能显著降低VAS评分。治疗持续时间≤3个月的干预效果显著，而>3个月则无显著益处。

• •

  发作频率（FM）： 13项研究（688名参与者）显示，针刺组FM值显著降低（SMD: -1.22; 95% CI: [-1.82, -0.63]）。

• •

  持续时间（DM）： 12项RCTs（709名患者）显示，针刺组DM显著减少（SMD: -1.41; 95% CI: [-2.13, -0.69]）。

• •

  反应率： 27项RCTs（1844名参与者）显示，针刺组总有效率（90.23%）显著高于对照组（73.82%）（OR: 3.26; 95% CI: [2.51, 4.25]）。

• •

  HIT-6： 7项研究（390名参与者）显示，针刺显著降低了头痛影响（MD: -5.74; 95% CI: [-7.83, -3.65]）。

• •

  MHI： 7项试验（439名参与者）显示，针刺比对照干预更有效（MD: -3.77; 95% CI: [-6.41, -1.14]）。

• •

  5-HT： 3项试验（215名参与者）显示，针刺显著降低了血清5-HT水平（MD: -6.36; 95% CI: [5.56, 7.17]），但其临床意义尚不确定。

• •

  不良反应： 13项RCTs（856名参与者）的荟萃分析显示，针刺组与对照组的不良事件发生率无显著差异（OR: 0.95; 95% CI: [0.58, 1.54]）。针刺相关事件包括晕针、局部血肿、瘀伤、头晕等，大多轻微且可自行或经简单处理后缓解。对照组不良反应多与西药相关的胃肠道症状有关。

敏感性分析与发表偏倚

敏感性分析表明主要结局的结果稳健。漏斗图和Egger's检验表明，VAS、反应率和不良反应的发表偏倚不明显，而FM和DM存在明显的发表偏倚可能性。

GRADE证据质量评估

证据质量因结局而异：VAS评分证据质量低，反应率和不良反应证据质量中等，FM和DM证据质量非常低。证据质量降级的原因包括纳入研究的高偏倚风险、效应估计的显著异质性、干预和研究设计的变异性以及发表偏倚的存在。

讨论

结果总结

本荟萃分析表明，针刺对MM的治疗益处优于对照干预。它能显著减轻头痛的严重程度、频率和持续时间，改善临床反应率和生活质量，并可能调节神经激素功能（如提升5-HT水平）。其治疗益处可能归因于其对中枢神经系统的神经调节作用，调节与偏头痛发病机制相关的关键脑区（如中脑导水管周围灰质、丘脑和体感皮层）的活动。

安全性分析

总体而言，荟萃分析表明针刺在管理MM方面呈现出良好的安全性特征。

证据质量

这些发现应谨慎解读，因为许多纳入的RCTs存在高偏倚风险，特别是在随机序列生成、分配隐藏和盲法程序方面存在不足。

局限性

首先，主要结局中观察到的高异质性未得到充分探讨。其次，大多数试验存在高偏倚风险。第三，作为本分析主要终点的“反应率”并非普遍接受的指标，且其定义和计算标准不一致。第四，绝大多数试验在中国进行并以中文发表，增加了发表偏倚的可能性。第五，报告客观结局指标的试验数量有限。

对未来研究的启示

未来研究应优先关注：建立标准化的诊断定义和统一的结局评估工具；根据基线因素对MM进行分层；系统化和标准化针刺治疗方案；利用功能磁共振成像（fMRI）等客观工具评估治疗效果和优化诊断标准。

结论

本更新的荟萃分析评估了针刺治疗MM的安全性和有效性，发现针刺能显著减轻偏头痛严重程度并改善生活质量。然而，多个汇总分析中存在显著异质性，突出表明亟需高质量、大规模RCTs来证实这些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