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失败经验、数字包容性金融与企业创新韧性：来自中国的证据

《Journal of Engineering and Technology Management》：Innovation failure experience, digital inclusive finance and enterprise innovation resilience: Evidence from China

创新失败通过经验学习增强企业创新韧性，其效应在国企和大企业显著，而中小企业不显著，数字包容性金融呈现负向调节。摘要：

　　创新失败是组织创新过程中不可避免的现象，对企业的创新韧性具有深远的影响。当前学术界对于创新失败经验是否对企业的创新韧性起到“诅咒”或“祝福”的作用尚缺乏深入探讨。本研究通过实证方法，聚焦于中国上市制造业企业，同时分析了数字普惠金融在其中的调节作用。研究发现，创新失败经验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增强企业的创新韧性，尤其在国有企业和大型企业中表现更为显著，而对于非国有企业和中小型企业则没有显著影响。此外，数字普惠金融表现出一种矛盾的调节效应，其对创新失败经验与创新韧性之间关系的影响是负面的。这些发现为企业管理创新失败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基础，并为政策制定者在金融平台治理方面提供了参考，以提升企业的创新韧性。

创新作为推动国家经济增长和发展的关键动力，其过程本身具有较长的周期、较高的风险和较大的不确定性，这些特征使组织在创新过程中更容易遭遇失败（Scuotto et al., 2024）。Schumpeter 的经典定义指出，创新成功的关键在于实现既定目标（David, 2016）。具体而言，当技术项目因治理结构、管理能力、市场变化或制度环境等因素而提前终止时，便构成创新失败（Ye et al., 2021; Zhang et al., 2022）。创新韧性研究经历了三个概念阶段：工程韧性、生态韧性与进化韧性。前两者主要关注系统在受到干扰后恢复至原有平衡状态的能力，而进化韧性则强调系统在保持核心功能的同时，通过调整组织结构来适应环境变化的能力（Meerow et al., 2016）。在这一理论脉络中，创新韧性更贴近进化韧性原则（Li and An, 2024; Oeij et al., 2017; Wu et al., 2024）。具体而言，企业创新韧性是指组织在保持创新连续性、应对创新中断以及实现韧性提升方面的能力，这种能力依赖于组织吸收知识、适应性重组以及抵御内外部冲击的能力。在国家创新生态系统中，企业对创新失败的管理能力、对负面效应的缓解能力以及对创新韧性的培育能力，不仅决定了其可持续发展路径，也影响着国家整体的创新能力。

战略上对创新失败经验的吸收有助于组织加速失败后的恢复，稳定创新过程，并增强创新韧性（Ortiz-De-Mandojana and Bansal, 2016）。相反，对失败的非适应性反应可能导致组织停滞，限制后续的创新活动，最终削弱国家的创新能力。因此，研究创新失败经验对企业的创新韧性是“诅咒”还是“福音”的影响，对于企业客观对待创新失败经验、提升创新韧性具有重要意义。

尽管学者们日益认识到创新失败与组织韧性的重要性，但现有研究在四个主要维度上存在分歧。首先，关于失败学习与失败容忍的研究显示，它们对后续创新成果的影响存在矛盾：Xiong et al. (2019)、Shaik et al. (2023) 和 Vittori et al. (2024) 发现了正向关联，而 Eggers (2012)、Shepherd et al. (2013) 和 Costa 和 Ferreira (2023) 则展示了负向联系。其次，实证研究表明，创新能够增强城市经济和组织韧性（Bustinza et al., 2019; Carmeli 和 Markman, 2011; Jia et al., 2023; Zhu et al., 2024; Zhang et al., 2022）。第三，数字转型似乎在高科技产业和制造业中增强了创新韧性（Fan et al., 2022; Liang 和 Liu, 2024），但可能在工业出口表现上带来一定的权衡（Hu et al., 2023）。第四，区域基础设施发展与企业创新韧性呈正相关（Li 和 An, 2024），有助于改善危机应对能力（Oeij et al., 2017）和能源效率（Wu et al., 2024）。然而，两个关键的研究空白仍然存在。现有研究未能充分探讨敏感的创新失败经验对企业的创新韧性具有双重性质（“诅咒”与“福音”）的影响。更重要的是，研究者忽视了数字普惠金融如何通过其独特的资金共享机制、交易便利性和低准入门槛（Laeven et al., 2015）来帮助企业在失败后迅速获得外部融资。这一金融恢复机制不仅能够弥补先前资源的消耗（Xiong et al., 2019），还能维持创新的连续性（Wan et al., 2020）。因此，这些研究忽视了数字普惠金融在创新失败经验与企业创新韧性关系中的调节作用。

本研究构建了一个理论框架，整合了来自烙印理论、组织韧性理论和资源依赖理论的四个竞争性假设。该框架探讨了创新失败经验如何影响企业创新韧性，并特别关注数字普惠金融在其中的调节作用。具体而言，本研究针对三个核心研究问题展开：（1）创新失败经验与创新韧性之间的关系性质是什么？（2）这种关系在不同所有权结构和组织规模的企业中是否存在差异？（3）数字普惠金融如何调节创新失败经验与企业创新韧性之间的关系？为验证提出的理论模型并解答这三个研究问题，我们采用中国上市制造业企业作为研究样本，运用多元回归模型进行分析，并通过稳健性和内生性检验来确保结论的可靠性。

本文的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以往的研究很少涉及企业创新韧性，并忽视了创新失败经验对其的影响（Bustinza et al., 2019; Carmeli 和 Markman, 2011; Jia et al., 2023; Li 和 An, 2024; Oeij et al., 2017; Wu et al., 2024; Zhang et al., 2022）。本文揭示了创新失败经验对企业创新韧性具有正向影响，这种经验促进了国有企业和大型企业的创新韧性增长，但在非国有企业和中小型企业中则没有显著影响。从理论上讲，这丰富了烙印理论和组织韧性理论在企业创新管理领域的应用，从创新失败的角度拓展了理论视角。从实践上看，这有助于企业客观对待创新失败经验，保持创新的稳定性，并增强其创新韧性。其次，以往的研究仅考虑了数字普惠金融对产业创新韧性、ESG 和企业财务绩效的直接影响（Fan et al., 2022; Hu et al., 2023; Khalid et al., 2024; Liang 和 Liu, 2024; Wei et al., 2023），而忽略了数字普惠金融在创新失败经验与企业创新韧性关系中的作用。本文揭示了数字普惠金融对创新失败经验与企业创新韧性关系的负面调节效应。从理论上讲，这补充了资源依赖理论的研究范围，并拓展了数字普惠金融在创新管理领域的研究视角。从实践上看，这有助于相关政府部门合理支持数字普惠金融机构，从而帮助企业提升其创新韧性。

本文的组织结构如下。第二部分建立理论框架并提出研究假设。第三部分阐述研究方法，包括样本选择标准、数据来源、关键变量的操作化以及计量模型的设定。第四部分呈现实证分析，包含三个部分：第一部分通过回归分析探讨组织创新失败经验与创新韧性之间的关系；第二部分通过调节分析研究数字普惠金融在其中的作用；第三部分通过稳健性检验和异质性评估解决潜在的内生性问题。第五部分通过与前人研究的对比，阐明理论上的区别。第六部分阐述管理启示和未来研究方向。

关于创新失败经验对企业创新韧性的影响，已有研究表明，创新失败作为组织创新过程中重要的经验积累，不仅改变了组织的认知和经验知识，还驱动了适应性能力的获取。这些能力有助于形成稳定的组织烙印，持续影响后续的创新活动（Marquis 和 Qiao, 2018）。同时，组织韧性理论表明，创新失败在某些情况下能够促进组织在应对不确定性和外部冲击时的韧性发展。例如，失败经历可能促使企业更加注重风险评估、资源优化配置和学习机制的完善，从而增强其在创新过程中的适应能力。然而，也有研究指出，如果企业未能有效处理失败经验，可能导致资源浪费、创新动力不足以及组织能力的下降。因此，创新失败经验是否对企业的创新韧性产生积极或消极影响，取决于组织如何吸收和转化这些经验。

为了进一步探讨这一问题，本文从多个维度进行了分析。首先，研究样本的选择基于中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主要实施领域——制造业。制造业企业在应对创新失败和保持创新韧性方面的能力，对国家技术进步具有重要意义。根据中国上市公司行业分类指南（2012年修订版），本文选取了2011年至2021年间在中国上市的制造业企业作为研究样本，并对相关数据进行了处理。这一样本的选择有助于确保研究的代表性和广泛性，同时为分析提供了可靠的数据基础。

在研究方法上，本文采用了多元回归模型，以分析创新失败经验对企业创新韧性的影响。为了解决可能由遗漏变量引起的内生性问题，本文借鉴了 Zhao 和 Yu（2023）的研究方法，采用工具变量（IV）方法，利用一阶滞后创新失败指标作为工具变量。通过两阶段最小二乘法（2SLS）进行估计，以减少由遗漏变量导致的估计偏差。尽管这种方法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模型设定误差，但在处理异方差性和自相关性方面仍存在一定局限。因此，本文还通过稳健性检验和异质性分析，进一步验证了研究结果的可靠性。

在实证分析中，本文发现创新失败经验与企业创新韧性之间存在正向关系。这种关系在国有企业和大型企业中尤为显著，而在非国有企业和中小型企业中则没有统计学意义上的影响。这一发现表明，企业在面对创新失败时，其学习能力和适应性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其创新韧性的提升程度。然而，这种影响并非适用于所有类型的企业，可能受到企业内部治理结构、管理能力以及外部市场环境等因素的制约。因此，研究企业创新失败经验对创新韧性的影响，需要结合企业类型和规模进行分析，以揭示其内在的差异性。

此外，数字普惠金融在创新失败经验与企业创新韧性的关系中表现出一种矛盾的调节效应。一方面，数字普惠金融通过其资金共享机制、交易便利性和低准入门槛，为企业在失败后提供了快速获得外部融资的途径，这有助于缓解资源短缺，维持创新的连续性。另一方面，数字普惠金融在某些情况下可能削弱创新失败经验对创新韧性的影响。例如，如果企业过度依赖数字普惠金融提供的资金支持，可能忽视自身在创新失败中的学习机会，从而影响其长期的创新能力。因此，数字普惠金融在调节创新失败经验与企业创新韧性关系中的作用，既可能带来积极影响，也可能产生消极效应，这种双重性需要进一步探讨。

从理论上看，本文的研究丰富了关于创新失败、企业创新韧性以及数字普惠金融的现有文献，并为烙印理论、组织韧性理论和资源依赖理论的相关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具体而言，本文的贡献可以分为两个方面。首先，在现有研究中，大多数学者关注的是失败学习与失败容忍对后续创新成果的影响，而本文则从创新失败经验的角度，探讨了其对企业创新韧性的影响。这一研究视角为理解企业如何在创新失败中积累经验、提升韧性提供了新的理论依据。其次，以往的研究主要关注数字普惠金融对产业创新韧性、ESG 和企业财务绩效的直接影响，而本文则揭示了其在创新失败经验与企业创新韧性关系中的调节作用。这一发现为政策制定者提供了新的思路，即如何通过支持数字普惠金融来帮助企业提升其创新韧性。

从实践上看，本文的研究对企业和政策制定者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对于企业而言，如何有效处理创新失败经验，不仅关系到其自身的创新能力，也影响到其在市场中的竞争力。本文的研究表明，创新失败经验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促进企业的创新韧性，但这一效果在不同企业类型和规模中存在显著差异。因此，企业在制定创新战略时，需要结合自身的组织特点和外部环境，采取差异化的应对策略。同时，数字普惠金融在调节创新失败经验与企业创新韧性关系中的作用表明，政策制定者可以通过支持数字普惠金融的发展，帮助企业更好地应对创新失败，从而提升其创新韧性。

此外，本文的研究还揭示了数字普惠金融在不同企业类型和规模中的调节效应存在差异。例如，在国有企业和大型企业中，数字普惠金融可能更有效地缓解创新失败带来的负面影响，而在非国有企业和中小型企业中，其调节作用可能较为有限。这种差异性可能与企业内部治理结构、资源获取能力以及市场环境等因素有关。因此，在制定支持数字普惠金融的政策时，需要考虑到不同企业类型和规模的需求，以实现更有效的政策干预。

综上所述，本文的研究在理论和实践层面都具有重要意义。从理论上看，它为理解创新失败经验与企业创新韧性之间的关系提供了新的视角，并补充了数字普惠金融在创新管理领域的研究范围。从实践上看，它为企业和政策制定者提供了重要的参考，即如何通过有效处理创新失败经验、合理利用数字普惠金融来提升企业的创新韧性。这一研究不仅有助于企业在创新过程中保持稳定，还为国家整体的创新能力提升提供了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