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把她夺了回来”——当一个原住民社区的祖母们重新掌握对儿童和家庭事务的传统治理权与权威时，所展现出的抵抗与恢复行动

《Child Protection and Practice》：“We stole her back too” - Acts of Resistance and Restoration when Traditional Governance and Authority of Child and Family Matters is Reclaimed by the Grandmothers of a First Nation Community

加拿大C-92法案通过赋予原住民儿童监护自主权，阿尔伯塔Cold Lake社区运用传统Dene文化实践，成功在15个月内收回47名被国家监护的儿童，面临省级机构阻力，凸显原住民自治与系统性变革的挑战与成效。

　　在加拿大，2015年真相与和解委员会（TRC）的报告揭示了原住民儿童福利政策所带来的深远影响。这些政策导致了原住民群体的边缘化、创伤、家庭分离以及社区关系的破裂。通过强制性安置和长期的伤害，原住民儿童、家庭和社区的社会结构遭受了严重的破坏，影响了他们整个生命周期的安全与福祉。尽管研究人员持续呼吁改变这些系统以避免进一步的人道主义代价，但原住民儿童在福利体系中的过度代表现象依然存在，表明省级儿童福利系统仍保持着其权力和资源的主导地位。

2020年，加拿大联邦政府通过了《尊重原住民儿童、青少年和家庭法案》（C-92），旨在减少原住民儿童在福利系统中的过度代表，并为原住民社区提供更自主的儿童和家庭服务法律框架。该法案确认了原住民社区对其儿童和家庭事务的固有管辖权，并支持其发展和运营自己的儿童保护与家庭支持项目。2024年，加拿大最高法院一致裁定C-92具有宪法效力，这标志着一个重要的法律转变，为原住民社区在儿童保护领域重新获得主导权提供了法律保障。

本文记录了一支由原住民德内（Dene）社区工作者组成的团队如何利用C-92提供的新机会，努力改变现有的儿童福利模式。在阿尔伯塔省的一个偏远德内原住民社区中，47名被省级儿童福利机构（CFS）从家庭中带走的儿童在15个月内被成功带回，并与家人、亲属和文化重新连接。这一成就背后的关键策略包括融入德内传统仪式、使用“圆圈”会议来解决社区问题以及尊重德内传统中祖母和家族母权的地位。这些做法不仅帮助了儿童和家庭，也为其他社区提供了启示，表明恢复和重新主张本民族的法律和传统实践可以为儿童保护、康复和社区重建提供更加人性化和文化相关的替代方案。

尽管取得了显著的成果，这一努力仍然面临诸多挑战。加拿大儿童福利系统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殖民时期，当时政府通过大规模强制性儿童安置，试图将原住民儿童同化到主流社会。这种做法不仅造成了个体层面的创伤，也对原住民社会结构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包括身份认同的丧失、家庭关系的断裂、代际创伤的延续以及社会和经济不平等的加剧。此外，现代儿童福利政策和实践仍然存在对原住民儿童的不成比例接触和安置，进一步加深了这些伤害。

在加拿大，原住民儿童保护系统长期以来受到批评，被认为是一种制度性的压迫。这种系统强调对儿童伤害的调查，却往往忽视了对家庭和社区的支持。在许多情况下，原住民家庭和儿童的福祉被置于次要地位，而政策的执行往往缺乏对文化背景的理解和尊重。这些做法不仅加剧了原住民社区内部的紧张关系，也反映了更深层次的结构性和制度性种族主义。

C-92的实施为原住民社区提供了新的法律空间，使他们能够重新建立和运营基于自身文化和传统的儿童保护与家庭支持项目。然而，省级政府对这一法律变革的阻力仍然存在，例如通过法律挑战、行政措施和其他策略来维护其对儿童福利事务的控制。这种阻力表明，系统变革往往伴随着复杂的权力博弈，而原住民社区在这一过程中需要展现出极大的韧性和决心。

在Cold Lake First Nations（冷湖第一民族）的案例中，原住民社区通过建立本地的Family and Community Support Services（家庭与社区支持服务）来应对这些挑战。该服务由一位德内祖母领导，她利用自己在社区中的权威和经验，带领团队开发了一套符合德内文化和社会价值观的服务模式。这种模式强调通过“圆圈”会议来促进家庭和社区的参与，通过仪式和传统活动来增强文化认同，并通过建立多层面的支持网络来确保儿童的安全和福祉。

团队成员包括具有丰富经验的原住民工作者，他们在省级儿童福利系统中积累了大量的实践知识。通过这些经验，他们能够更有效地识别和解决原住民家庭面临的问题，例如贫困、住房不安全、心理健康问题和药物滥用。同时，他们也意识到，传统的儿童保护方式往往与现代法律和政策存在冲突，因此需要通过教育和倡导来改变省级儿童福利机构的观念和做法。

在实际操作中，FCSS团队发现，省级儿童福利机构（CFS）在处理儿童安置和回归问题时，往往缺乏对原住民文化和价值观的尊重。例如，CFS在某些情况下忽视了祖母和家族母权在儿童保护中的重要性，也不愿将这些传统角色纳入决策过程。这种做法不仅削弱了原住民家庭的自主权，也加剧了他们对系统的不信任。FCSS团队通过建立文化顾问网络、开展社区会议和提供法律支持，成功地挑战了这些不合理的做法，并推动了儿童回归家庭的进程。

在某些案例中，CFS的行为甚至显得极端。例如，一名祖母试图通过自愿监护协议将她的六个孙子孙女带回家庭，但CFS拒绝与她进行有效的沟通，并在疫情期间未能提供远程参与的机会。最终，FCSS团队联合社区成员，成功地促使CFS撤回其监护申请，使孩子们得以回到家庭。这一事件不仅展示了原住民社区在儿童保护问题上的集体力量，也表明了改变现有系统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坚持。

另一个案例涉及一名母亲和她的孩子在CFS的长期安置中遭受的伤害。孩子们在五年的时间里被安置在非原住民家庭中，频繁的探访和短期的团聚并不能缓解他们的心理创伤。最终，通过FCSS的介入，孩子们得以回到母亲身边，并摆脱了药物依赖。这一成功案例表明，基于文化和社会关系的儿童保护方式可以带来更积极的结果，而不仅仅是依赖于法律和行政程序。

尽管取得了这些成就，FCSS团队仍然面临着巨大的挑战。省级儿童福利机构在某些情况下会采取对抗性的策略，例如通过法律手段阻止社区主导的儿童保护项目，或通过限制信息的获取来阻碍家庭的重建努力。此外，CFS在某些情况下会优先考虑非原住民监护人，而不是原住民家庭成员，这种做法加剧了原住民儿童的边缘化。

为了克服这些挑战，FCSS团队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包括建立文化安全的实践模式、加强与社区成员的联系以及推动法律和政策的改革。这些措施不仅帮助了原住民儿童和家庭，也为其他社区提供了可借鉴的经验。通过这些努力，原住民社区逐渐恢复了对儿童保护事务的控制，并重新建立了基于传统和文化的家庭支持网络。

此外，C-92的实施也为加拿大其他原住民社区提供了法律依据，使他们能够更自主地制定和执行儿童保护政策。然而，这一法律变革的真正成效仍需时间来验证。原住民社区需要更多的资源和时间来发展和嵌入新的儿童保护模式，这包括培训专业的工作人员、建立稳定的资金支持以及推动跨机构的合作。同时，政府和政策制定者也需要认识到，原住民社区在儿童保护问题上的独特需求和文化背景，不能简单地套用主流社会的法律和政策。

在这一过程中，原住民社区的坚韧和团结是关键。他们不仅通过法律手段争取权益，也通过文化和精神的力量来支持家庭和儿童。这种力量源于他们对自身文化的深刻理解和对家庭关系的重视。通过恢复和重新主张传统的儿童保护方式，原住民社区能够更好地应对现代儿童福利系统带来的挑战，并为未来的社区发展奠定基础。

总的来说，本文展示了原住民社区在儿童保护问题上的努力和成就，同时也揭示了现有系统中存在的深层次问题。通过C-92的实施和原住民社区的积极行动，加拿大正在逐步迈向一个更加公平和包容的儿童保护体系。然而，这一变革仍然面临诸多障碍，需要持续的努力和合作才能实现真正的转型。原住民社区的实践表明，基于文化和社会关系的儿童保护方式不仅可以有效解决当前的问题，也为未来的社会进步提供了重要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