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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菌顶端生长的百年探索:顶体(Spitzenk?rper)的结构、功能与演化三部曲
【字体: 大 中 小 】 时间:2025年09月19日 来源:Fungal Genetics and Biology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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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推荐研究人员针对真菌顶端极性生长机制的核心问题,聚焦顶体(Spitzenk?rper, SPK)的百年研究历程,系统梳理其发现历史、超微结构特征与分子调控网络。研究通过整合显微成像技术、分子生物学及遗传学手段,揭示SPK作为囊泡分选、细胞壁合成、细胞骨架组织及信号转导枢纽的多重功能,为理解真菌形态建成和致病机制提供重要理论基础。
在真菌的世界里,菌丝如同不断延伸的探索者,其顶端的微小区域隐藏着生命扩张的奥秘。百年前,奥地利植物学家Hermann Brunswik在观察担子菌的菌丝顶端时,首次发现了一个深染的小体,他将其命名为“Spitzenk?rper”(德语“顶端体”,简称SPK)。这个起初被误认为细胞核的结构,后来被证实并不参与分裂,而是与菌丝的顶端生长密切相关。自此,SPK成为真菌生物学研究中一个经久不衰的谜题。
真菌通过菌丝顶端的极性生长延伸其菌丝体,这一过程需要大量膜成分、蛋白质和细胞壁前体物质的高效运输和精准投放。SPK正是这一分泌系统的核心,它主要存在于担子菌门(Basidiomycota)和子囊菌门(Ascomycota)的真菌中,也在一些芽枝霉门(Blastocladiomycota)和捕虫霉门(Zoopagomycota)的物种中被观察到。SPK由分泌囊泡、细胞骨架元件和信号蛋白动态组装而成,被视为菌丝生长的“方向盘”,不仅决定生长方向,还调控形态发生。
尽管SPK的发现已逾百年,但其内部组织结构、分子组成以及功能调控机制仍有许多未解之谜。不同真菌类群中SPK的形态和结构是否存在差异?它是如何协调囊泡的运输与融合的?它在细胞壁合成、信号转导和极性建立中具体扮演什么角色?为了系统回答这些问题,研究人员对过去一个世纪的相关研究进行了全面回顾,梳理出SPK研究历程中的三大阶段,并指明了未来的研究方向。该综述发表于《Fungal Genetics and Biology》,为真菌细胞生物学领域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参考。
为开展本项综述研究,作者主要依托历史文献分析、显微技术进展追踪和分子机制整合三大方法。研究涵盖了自1924年以来的关键显微镜观察结果,包括早期铁苏木精染色、相差光学显微镜、透射电子显微镜(TEM)以及现代的冷冻固定与电子断层扫描技术。此外,还综合了荧光蛋白标记、活细胞成像、激光共聚焦显微镜(LSCM)、蛋白质组学分析以及遗传突变体功能验证等多种技术手段,对多种模式真菌(如粗糙脉孢菌Neurospora crassa、构巢曲霉Aspergillus nidulans、白色念珠菌Candida albicans等)的研究数据进行了系统比较与整合。
本部分回顾了SPK的早期发现与研究手段的演进。Brunswik于1924年首次描述SPK,但误将其当作细胞核。1950年代,Manfred Girbardt利用相差显微镜首次在活菌丝中观察到SPK,并发现其动态变化与生长状态相关——生长停滞时SPK消失,恢复生长时再次出现。他通过使用明胶培养基优化折射率匹配,成功拍摄到SPK的运动,证明其与菌丝生长方向正相关。1960年代,随着透射电子显微镜(TEM)的应用,研究人员发现SPK主要由聚集的囊泡构成,不同真菌中其形态略有差异。例如,在吉尔伯特菌(Gilbertella persicaria)中发现的是一种新月形囊泡阵列而非典型球状SPK,这后来被称为“顶端囊泡新月”(Apical Vesicle Crescent, AVC)。1980年代以后,冷冻固定技术的引入极大改善了超微结构的保存质量,使研究者能更清晰观察到SPK内的两种囊泡群:核心部分为直径约35纳米的微囊泡(microvesicles)和肌动蛋白微丝(actin microfilaments, MFs),外围则是直径约85纳米的大囊泡(macrovesicles)。此外,微管(microtubules, MTs)和核糖体等结构也被识别出来,初步揭示了SPK的复杂内部架构。
进入分子生物学时代,高分辨率显微镜、荧光标记技术和基因组学的进步推动SPK研究进入高潮。本部分将SPK的功能归纳为四个核心角色:
数学家Bartnicki-García等人于1989年提出SPK是“囊泡供应中心”(Vesicle Supply Center, VSC),负责囊泡的积累与定向输送,从而控制菌丝形态发生。视频显微镜技术证实SPK具有高度多态性,可响应环境压力,并证实其是菌丝生长的方向控制中心。同时,菌丝生长存在振荡现象,快速生长期与卫星SPK的融合相关。荧光染料FM4-64和激光共聚焦显微镜的应用显示,SPK与内吞途径存在联系,其外层可被FM4-64染色。尽管三维重构研究仍较少,但冷冻电子断层扫描技术开始揭示SPK内囊泡和细胞骨架的三维组织。
通过荧光标记几丁质合酶(Chitin Synthase, CHS)和β-1,3-葡聚糖合酶(FKS-1、GS-1),研究发现这些细胞壁合成酶类特异定位于SPK的不同区域:所有7种CHS定位于SPK核心,而葡聚糖合酶组分位于外围。这提示SPK直接参与细胞壁构建物质的供应。内质网(ER)分子伴侣CSE(Chitin Synthase Export)蛋白(如CSE-7和CSE-8)负责将CHS从ER转运至SPK,其缺失会导致几丁质合成缺陷和对刚果红染料的敏感性增加。在白色念珠菌中,Chs7对于Chs3的功能和菌丝形态发生尤为重要,说明不同真菌中存在特异的调控机制。
细胞骨架是SPK功能的核心执行者:微管负责囊泡的长距离运输,而肌动蛋白微丝负责囊泡的短距离投递与膜融合。免疫荧光和荧光蛋白标记显示,肌动蛋白及其结合蛋白集中于SPK核心,表明SPK可能作为微丝组织中心。在芽枝霉门的Allomyces macrogynus中,SPK还兼具微管组织中心(MTOC)的功能,这一双重角色在其他真菌中未见报道。通过化学抑制或遗传突变破坏细胞骨架后,SPK的形成和定位均受影响,突显了细胞骨架在SPK组装中的重要性。
多种信号蛋白和调控因子在SPK区域富集,协调囊泡运输、膜融合和极性建立。例如:
外囊复合体(exocyst)介导囊泡与质膜拴系;
极化体(polarisome)复合物(包括Spa2、Bni1、Bud6等)连接囊泡运输与肌动蛋白成核;
Rab GTP酶(如SEC-4、YPT-1、YPT-31等)调控不同囊泡群体的靶向运输;
肌球蛋白MYO-5(在构巢曲霉中为MyoE)与适配蛋白SPZ-1、JNS-1等形成多个运输支架,确保货物蛋白精准投递至SPK。
这些元件在脉孢菌和曲霉中高度保守,但部分适配蛋白的功能存在物种特异性。此外,SPK还参与钙调蛋白(calmodulin)、钙调磷酸酶(calcineurin)和MAPK信号通路,这些信号从顶端向后传导,激活转录因子(如CrzA),帮助真菌适应环境变化。在构巢曲霉中,转录因子FlbB甚至能从SPK逆行转运至细胞核,启动分生孢子发育程序。
尽管已有长足进展,SPK仍有许多未解之谜:
SPK的组织结构是否保守?不同真菌中差异显著:脉孢菌和曲霉具有分层明显的SPK,而玉米黑粉菌(Ustilago maydis)和白色念珠菌的囊泡均一,毛霉纲真菌则完全以AVC替代SPK。
SPK是否菌丝生长所必需?研究显示早期菌丝可以缺乏典型SPK而生长,但效率低下且方向紊乱,表明SPK是高效极性生长的关键而非绝对前提。
SPK内的核糖体有何功能?推测其可能支持mRNA的局部翻译,但实验证据尚缺。
SPK如何形成和定位?破坏SPK后菌丝可从头重建多个SPK并分支,表明其具备自我组装能力,但其启动和位置控制机制仍不清楚。
什么维持SPK的结构?囊泡分层可能源于物理效应(如巴西果效应)或生物分子缩合(phase separation)等机制,但具体原理有待阐释。
总之,顶体(SPK)是真菌极性生长的核心控制器,其百年研究历程融合了显微技术、细胞生物学和分子遗传学的多方进展。从最初的结构发现到如今的多功能调控网络解析,SPK研究不仅深化了对真菌形态建成的理解,也为抗真菌药物开发和工业菌株改良提供了理论依据。未来研究需进一步整合跨物种比较、实时成像和物理建模等方法,以期全面揭示这一神秘结构的组装与运作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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