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理实践中灵性关怀的趋势与核心能力构建：一项述评性研究

本综述系统梳理了护理领域灵性关怀（Spiritual Care）的关键进展与里程碑，指出尽管国际护理协会（ICN）和欧洲EPICC项目已确立灵性关怀核心能力框架，临床实践中仍存在认知差异和实施缺口。作者强调将灵性评估（如2Q-SAM模型）融入全人护理（Holistic Care），并通过教育创新提升护士的灵性胜任力（Spiritual Competence），以应对老龄化、多元文化及数字医疗等未来挑战。

　　

1 引言

灵性关怀作为以人为本护理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支持患者寻找生命意义、应对疾病与健康危机方面发挥着关键作用。灵性被定义为个体通过与自我、他人、世界或更高存在（Superior Being）的联系体验生命意义的动态过程，其内涵超越宗教范畴，涵盖意义感、联结感和超越性。世界卫生组织（WHO）早在1946年已将灵性健康（Spiritual Well-being）纳入健康定义，虽然后续版本中此表述被淡化，但其在姑息护理和生命质量评估（WHO QOL-SRPB）中的重要性仍被持续强调。

护理专业对灵性关怀的显性关注始于20世纪末，学者如Gadow、Bradshaw、Watson等通过理论构建推动了灵性维度与护理实践的整合。McSherry提出的灵性现象学分类法，以及Weathers等人对灵性概念的分析，进一步澄清了灵性与宗教的区别，为护理实践提供了理论基础。当前，国际护理协会（ICN）和英国护理与助产理事会（NMC）均要求将灵性需求评估纳入护理标准，但缺乏具体操作指南，亟需通过教育创新和政策支持实现灵性关怀的规范化与普及化。

2 灵性关怀的历史背景与现状

灵性与健康的关系根植于人类医疗史，从萨满仪式到现代医院牧灵服务（Chaplaincy），灵性支持始终是医疗实践的一部分。欧洲19世纪的医院多由宗教组织建立，护理人员与牧师共同承担患者关怀职责。然而，随着社会世俗化发展，宗教秩序的衰退使灵性关怀逐渐脱离制度化宗教框架，转向更广泛的多元灵性支持。

当代医疗环境中，牧灵护理人员（Healthcare Chaplains）已成为多学科团队的重要成员，负责提供 sacrament（圣礼）、情感支持及员工关怀。但全球范围内，正规牧灵服务覆盖不均：例如希腊依赖东正教神职人员提供非正式灵性支持，而中国等亚洲国家则更多将灵性融入文化实践（如儒家孝道、佛教冥想）。护士在识别灵性困扰（Spiritual Distress）、实施基础灵性干预（如积极倾听、尊重信仰仪式）及转介专家服务方面扮演核心角色，但实践中仍存在信心不足与技能缺失的问题。

3 护理灵性关怀的转型与发展

灵性关怀作为护理核心能力的国际共识尚未完全形成，但近二十年研究取得显著进展。McSherry团队通过系列研究发现护士对灵性关怀的理解存在高度不确定性，促使欧洲Erasmus+项目EPICC（2016-2019）开发出四项核心能力标准：

1. 1.

   内省与人际灵性能力（Intrapersonal and Interpersonal Spirituality Competence）

2. 2.

   灵性关怀评估、计划与评价能力

3. 3.

   灵性干预与实施能力

4. 4.

   转介与协作能力

该框架强调护士需具备识别灵性需求、规划干预措施、评价效果并记录全过程的能力，同时明确自身局限并及时寻求专家支持。实践中，Ross与McSherry提出的"2问题灵性评估模型"（2Q-SAM）——"当前什么对您最重要？我们如何帮助？"——为临床提供了简洁有效的评估工具。

概念澄清方面，Caldeira团队将灵性困扰明确定义为"因与自我、他人、世界或更高存在的联结能力受损而导致的痛苦状态"，其属性包含痛苦、灵性功能受损及意义感缺失。这一概念操作化有助于开发标准化评估工具（如灵性需求量表），但需警惕与心理健康指标的混淆风险（Koenig & Carey, 2024）。

教育创新方面，"Cure to Care"等数字教育项目通过Erasmus+计划为护士提供灵性关怀在线培训，重点强化数字化能力与多元文化灵性胜任力，弥补传统课程的不足。

4 灵性关怀作为核心能力的必要性

灵性关怀的人本化价值在慢性病管理、姑息护理及文化敏感性照护中尤为突出。研究表明，灵性支持能提升患者希望感（Sabanciogullari & Yilmaz, 2021），改善家属应对能力（Panicker & Ramesh, 2019），并在生命终末期促进意义建构与联结感（Zumstein-Shaha et al., 2020）。不同文化背景下灵性表达形式各异：爱尔兰家庭重视天主教圣礼，中国患者倾向哲学性意义追寻，而伊斯兰文化中灵性与宗教实践深度融合（Heydari et al., 2016）。

泰国通过将佛教冥想、集体歌唱等灵性实践融入日常护理，创建了社区参与式的灵性支持模式（Davis et al., 2023）。这些案例表明，灵性关怀必须基于患者个体化需求，而非护理人员主观预设（Rudgard, 2017）。护士的灵性能力不仅影响患者满意度（Harorani et al., 2022），还关联自身职业倦怠预防：具备灵性胜任力的护士报告更低的工作压力与更高职业成就感（Galea, 2014; Connerton & Moe, 2018）。

5 未来挑战与应对策略

当前灵性关怀实践面临三大挑战：

1. 1.

   教育缺失：全球护理课程中灵性教育覆盖不足，导致实践能力欠缺（McSherry et al., 2020）

2. 2.

   文化多样性：移民潮与人口老龄化要求护理人员应对多元灵性需求

3. 3.

   技术整合：数字医疗（Telehealth、AI）在提升评估效率的同时，需避免人际联结的弱化

解决方案包括：

• •

  推广EPICC能力框架的国家化应用

• •

  开发适应数字时代的灵性教育模块

• •

  加强跨学科协作（如与牧灵护理、心理支持团队合作）

• •

  开展灵性干预效果研究（Okere et al., 2024）

特别需关注非宗教人群的灵性需求，以及助产、残疾护理等非姑息场景中的灵性支持。

6 结论与建议

灵性关怀是护理本质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成功整合需多方协同：

1. 1.

   政策层面：将灵性健康明确纳入WHO健康维度，推动国家护理标准更新

2. 2.

   教育层面：将EPICC能力标准嵌入护理课程，开发情景化培训工具

3. 3.

   实践层面：建立机构灵性支持文化，提供员工灵性督导

4. 4.

   研究层面：突破姑息护理局限，拓展至全生命周期灵性需求研究

7 专业与患者照护启示

• •

  灵性关怀应作为全人护理的核心要素，而非可选附加项

• •

  护士需通过自省与教育提升灵性敏感度（Spiritual Sensitivity）

• •

  机构需支持跨专业协作与员工灵性健康

• •

  关注无宗教信仰者的灵性需求表达方式

8 影响

本文系统梳理了灵性关怀的专业标准、实践模式与发展挑战，为护理教育、政策制定及临床实践提供路线图，强调通过证据转化与文化适配实现灵性关怀的普惠化。

9 局限

本文未充分探讨原住民灵性实践（如新西兰毛利文化）、伦理敏感场景（辅助死亡）及个人信仰系统对护理的影响，这些领域需后续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