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VID-19大流行对中国老年人认知障碍患病率的显著影响：一项基于CLHLS的纵向研究

本研究基于中国老年健康影响因素跟踪调查（CLHLS）数据，探讨了2002–2022年中国老年人认知障碍（CI）患病率趋势及COVID-19大流行的影响。研究发现，COVID-19后CI患病率从4.3%显著上升至6.8%，提示疫情可能通过神经炎症、社会隔离等多因素加剧认知衰退，为应对老龄化背景下认知健康危机提供关键证据。

　　

随着全球人口老龄化加剧，认知障碍（Cognitive Impairment, CI）作为痴呆的核心症状，已成为日益严峻的公共卫生挑战。认知障碍不仅导致患者逐渐丧失工作、社交及自理能力，还带来巨大的经济负担和照护压力。2019年，痴呆相关成本高达1.3万亿美元，其中约50%来自非正式照护者的投入。尽管大多数痴呆患者生活在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但相关研究却高度集中于欧美高收入国家。中国作为世界人口大国，拥有全球数量最多的认知障碍人群，却缺乏足够的流行病学数据和趋势分析。

更复杂的是，近年来COVID-19大流行的爆发引发了关于病毒感染可能导致长期神经系统后遗症的担忧。一些研究提示，SARS-CoV-2（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冠状病毒2）可能通过血脑屏障破坏、神经炎症和微血管损伤等机制对大脑造成直接或间接损害。然而，这些假设尚未在大规模纵向人群数据中得到验证。在此背景下，深入研究中国老年人认知障碍的长期趋势，并评估COVID-19对其的潜在影响，具有重要的科学意义和政策价值。

为此，研究人员利用“中国老年健康影响因素跟踪调查”（Chinese Longitudinal Healthy Longevity Survey, CLHLS）2002至2022年间的多波数据，系统分析了65岁及以上老年人群认知障碍患病率的动态变化，并重点考察了COVID-19疫情前后的趋势差异。该研究最终发表于《Journal of Plant Physiology》，为理解大流行疾病对认知健康的长远影响提供了关键证据。

在研究过程中，团队主要依托CLHLS这一具有全国代表性的大型纵向调查数据，覆盖中国22个省级行政区。认知障碍的评定采用经中文文化背景验证的简易智力状态检查（Mini-Mental State Examination, MMSE），并依据教育水平设定划界分：无正式教育者≤16分，受教育1–6年者≤19分，超过6年者≤23分。利用R语言中的DemoRates程序包，计算不同年份、性别、居住地（城乡）和单岁年龄别的认知障碍患病率，并通过Poisson模型进行平滑处理。最后结合中国人口普查数据加权估计全国患病率。此外，还分析了人口学特征、生活方式和健康指标在疫情前后的变化。

3.1. 认知障碍（CI）患病率趋势

研究发现，中国老年人的认知障碍标准化患病率在研究期间呈现波动变化。2002年最低（4.1%），2008年达到峰值（4.8%），之后下降至2018年的4.2%。然而，在COVID-19大流行后的2022年，患病率显著上升至6.8%。时间趋势分析表明，这一变化模式在不同性别、年龄组和居住地区之间均高度一致（趋势P值<0.001）。此外，女性认知障碍患病率始终高于男性，农村居民高于城市居民，高龄组（尤其是90岁以上）显著高于低龄组。

3.2. COVID-19疫情前后的参与者特征变化

对比疫情前（2002–2018）和疫情后（2022）的数据，发现多个指标出现显著变化。2022年参与者的平均小腿围下降，超重（BMI>24.9）比例上升。与此同时，生活方式指标显示每日果蔬摄入和定期体育锻炼的比例显著提高。值得注意的是，2022年的平均MMSE得分显著低于疫情前各波次，提示整体认知功能有所下降。

4.1. COVID-19感染的潜在脑损伤机制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SARS-CoV-2等病毒感染可能具有神经侵袭性，通过血脑屏障破坏、神经炎症、微血管损伤和感染后自身免疫反应等多种途径导致脑损伤。临床观察也报告，即使是轻症COVID-19康复者也可能出现长期记忆、注意力和执行功能下降，即所谓“脑雾”现象。武汉疫情幸存者的随访研究发现，曾感染新冠病毒的人群认知障碍发生率较高，尤其在重症患者中更为明显。值得注意的是，呼吸系统症状的严重程度并不能完全预测认知结局，而感染后炎症标志物的升高与持续的认知改变密切相关。

4.2. COVID-19大流行对心理健康和数据收集的潜在影响

另一个可能的机制是COVID-19期间政府限制措施对心理健康造成的负面影响。封城、间歇性出行限制以及医疗资源紧张显著减少了老年人获得痴呆照护和心理健康服务的机会。高度的心理压力、社会孤立、感染恐惧以及常规医疗可及性降低可能共同促成了老年人认知功能的下滑。此外，疫情也可能引入方法论上的偏倚。尽管在可行地区仍进行面对面访视并遵循严格的防疫 protocol，但封锁和公共卫生限制仍影响了实地调查 logistics，可能导致具有严重认知或躯体功能障碍的老年人更难被访问到，从而造成选择偏倚。

4.3. 危险因素与保护因素及健康长期趋势

除大流行的即时影响外，可改变危险因素的长期趋势也有助于解释认知障碍患病率的变化。过去二十年间，中国2型糖尿病、高血压和心血管疾病等慢性病发病率不断上升，它们都是认知障碍和痴呆的已知危险因素。与此同时，吸烟率和饮酒率大幅下降，可能对认知结局产生了保护作用。2022年，果蔬摄入和体育活动比例有所提高，这些行为通过减轻氧化应激、降低炎症和支持脑健康来抵御认知衰退。然而，同一时期小腿围显著下降，提示肌肉减少症或衰弱可能加重，这与较差的认知结局密切相关。这种看似矛盾的现象说明，生活方式的积极变化可能被大流行期间的负面因素所抵消。

研究结论表明，利用具有全国代表性的CLHLS数据，发现中国老年人群的认知障碍患病率在二十年间出现显著波动，并在COVID-19大流行后的2022年达到最高水平。疫情可能通过多种途径影响认知健康，包括照护可及性降低、心理压力和社会孤立增加，以及SARS-CoV-2感染的潜在神经认知效应。大流行的这些负面影响可能压过了2022年短期生活方式改善带来的益处。这些结果突显了采取针对性公共卫生干预的迫切性，以应对COVID-19大流行对认知健康的长期后果，同时亟需加强医疗卫生系统的韧性，实施能够减轻医学和社会因素双重影响的策略，从而遏制老年人认知衰退的加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