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模态情感视角下越南中学生二语汉语学习的情感体验：一项质性案例研究

本研究针对多模态汉语二语(CL2)教学中学习者情感体验研究不足的问题，以越南中学生为对象开展质性案例研究。通过访谈、课堂观察和情感反思日志发现，多模态任务设计、同伴互动与文化规范共同塑造了学习者动态的情感轨迹，揭示了情感自我效能的发展机制。该研究为情感导向的二语教育提供了重要理论创新和实践启示。

　　

在全球化与数字化教育深度融合的背景下，汉语作为第二语言（Chinese as a Second Language, CL2）的教学正面临深刻变革。多模态教学（整合视觉、听觉、手势和文本等多种符号资源）已成为提升语言学习效果的重要途径，但现有研究多聚焦认知与技能成果，忽视了学习者在多模态环境中的情感体验。特别是在越南这样的发展中国家，尽管中越两国具有深厚的历史文化联系，且越南教育部2018年已将汉语纳入外语课程体系，但CL2教学仍以传统的语法翻译法为主，学生对多模态教学的情感反应机制尚不明确。情感在二语习得中扮演着核心角色，不仅影响学习动机和注意力，还关系到学习者的自我认同和沟通意愿。然而，当前研究往往将情感视为静态变量，而非动态、情境化的过程，缺乏从多模态情感视角（Multimodal Affective Perspective）出发的深入探索。为此，Minh-Hong Nguyen-Thi、Khai-Xuan Tran和Thien-Vu Giang在《Acta Psychologica》发表了一项开创性研究，通过质性案例研究揭示了越南中学生在CL2多模态课堂中的情感历程。

研究团队采用多种关键技术方法开展此项研究。他们选取越南胡志明市一所公立中学的15名12-15岁CL2选修学生作为研究对象，通过最大变异抽样确保样本在性别、语言水平和数字素养方面的多样性。数据收集历时五个月（2024年9月至2025年1月），采用三重数据三角验证：半结构化访谈（中期和期末各一轮）、10次课堂观察（使用情感学习框架记录多模态互动行为）以及学生情感反思周记（记录实时情感变化）。数据分析采用Braun和 Clarke的反思性主题分析（Reflexive Thematic Analysis）方法，使用NVivo 12软件进行编码，并通过科恩卡帕系数（0.83）确保编码者间信度，最后通过成员核查和同行汇报验证主题有效性。

研究结果通过四个相互关联的主题揭示了情感体验的复杂性：

4.1. 主题1：多模态参与作为快乐、自主性和记忆保留的情感催化剂

研究发现多模态活动显著提升了学生的积极情感体验。学生通过动画、手势和音乐游戏等多媒体形式，在不知不觉中掌握了语言知识，体验到了“像跳舞一样”的身体参与感。这种愉悦感不仅增强了学习兴趣，还促进了词汇记忆和语调掌握，使学生从被动学习者转变为主动的语言使用者。一名学生生动描述：“这不再像学习，而像是在中文里生活了几分钟——这让我感觉自己有能力做到。”

4.2. 主题2：多模态转换过程中的情感不适与认知情感超载

研究同时揭示了多模态环境的挑战性。当任务过于复杂或需要同时处理多种模态输入（如同时阅读字幕、听录音和表演）时，学生会出现认知超载和情感焦虑，表现为“大脑停滞”、“心跳加速”和“想消失”的强烈不适感。这种情感脆弱性在公开表演情境中尤为明显，但有趣的是，部分学生将这种不适转化为自我调节的动力，通过课后自主复习视频材料来克服困难。

4.3. 主题3：同伴介导的情感调节与共享情感的力量

同伴互动被证明是情感调节的核心机制。学生的情感状态深受同伴反馈影响：积极的同伴回应（如点头鼓励、掌声认可）能显著提升自信和参与度，而无意间的嘲笑则会导致情感退缩。研究观察到越南学生特有的“面子”文化对情感表达的影响，但也发现了同伴间的情感修复机制——通过分享类似挫折经历和合作练习，能够重建情感安全感。

4.4. 主题4：通过多模态自我表达与成就实现情感赋能

研究后期，学生通过制作视频、数字故事等创造性任务，经历了显著的情感转变。他们从最初的焦虑和抗拒逐渐发展为自豪感和自信心，这种情感赋能源于对自身语言能力的可视化见证（如回顾自己制作的所有视频）和同伴认可。多模态产出不仅提升了语言能力，更重塑了学生与汉语学习的情感关系，建立了持续学习的自我效能感。

研究结论与讨论部分强调，情感在CL2学习中不是静态结果而是动态过程，受到任务设计、同伴动态和文化规范的多重影响。多模态教学既可能解放情感表达也可能加剧情感抑制，关键在于是否提供适当的情感支架和支持性同伴生态。该研究的理论意义在于将多模态情感视角应用于非西方教育环境，揭示了情感与认知在语言学习中的不可分割性；实践意义在于为教师设计情感敏感型多模态课程提供了具体策略：包括提供模态选择自由、构建同伴认可机制以及允许情感适应的渐进式任务设计。研究同时指出局限性：单一样本和自报告数据可能影响推广性，建议未来扩大样本范围、结合生理指标测量，并关注教师和家长的情感角色。这项研究最终为情感感知型二语教育奠定了重要基础，特别是在数字化教学快速发展的东南亚语境中，为理解情感如何促进语言学习提供了新的理论框架和实践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