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负荷下解释水平调控经济决策的神经行为学机制研究

本刊推荐：为阐明认知负荷下解释水平理论(Construal Level Theory)对经济决策的神经机制影响，研究者通过fNIRS技术结合行为学实验，发现高解释水平通过前额叶皮层(LPFC)激活增强风险敏感性，且与自我控制(BSCS)、金融素养(Financial Literacy)及主观计算能力(Subjective Numeracy)存在显著交互作用，为理解认知资源受限时的决策偏差提供了神经科学证据。

　　

在经济决策研究中，一个长期存在的谜题是：为什么人们在认知资源受限时往往会做出更冒险或更保守的决策？解释水平理论(Construal Level Theory, CLT)为此提供了重要视角，该理论认为人们对事件的心理距离会影响其信息处理方式——高解释水平（"为什么"的抽象思考）促进全局性思维，低解释水平（"怎么做"的具体思考）则关注细节实施。然而，关于解释水平如何影响风险决策的研究存在显著矛盾：有些研究发现高解释水平导致更多风险寻求，另一些研究则发现相反结果。这种不一致性在认知负荷条件下尤为明显，因为认知负荷会削弱执行功能，改变决策模式。更复杂的是，自我控制、金融素养等个体差异因素与解释水平可能存在交互作用，但其神经机制至今尚未明确。

为破解这一难题，Christopher J. Wilson在《Behavioural Brain Research》发表了题为"Neurological and Behavioural Correlates of Construal in Economic Decision-Making Under Cognitive Load"的研究论文。该研究通过两个精巧实验，结合行为学测量和功能性近红外光谱(fNIRS)技术，首次系统揭示了认知负荷下解释水平影响经济决策的神经行为学机制。

研究采用多阶段实验设计，通过Stroop任务和Go/NoGo任务诱导认知负荷，使用经典的"Why/How"范式操纵解释水平（高解释水平、低解释水平及无解释水平对照），并通过硬币抛掷任务(Coin-Toss Task)测量风险决策行为。实验2还增加了金融素养量表和主观计算力量表，并采用16通道fNIRS系统记录外侧前额叶皮层(LPFC)的血氧动力学响应。数据分析采用混合效应模型(mixed effects models)处理行为数据和fNIRS数据，通过虚拟配准方法将光极位置映射到MNI空间，对应Brodmann 10、44、45和46区。

1. 材料与方法实验1

实验采用单因素组间设计，76名参与者完成Stroop认知负荷任务后，被随机分配到高、低或无解释水平条件组。通过财务目标相关的"Why/How"提示语操纵解释水平，随后进行20次硬币抛掷决策任务。结果发现预期价值(Expected Value)显著预测赌博倾向（p<0.001），而高解释水平条件下参与者表现出显著更低的风险寻求（与无解释水平组相比p<0.001），自我控制量表(BSCS)得分对决策无显著影响。

2. 结果实验1

混合逻辑模型显示，在控制预期价值效应后，解释水平条件显著改善模型拟合度（δAIC=6.6, χ2(2)=10.60, p<0.01）。事后检验表明高解释水平组比无解释水平组赌博概率更低（OR=0.38, p<0.001），但高、低解释水平组间无显著差异。

3. 实验2

为探究神经机制，实验2改为组内设计，增加Go/NoGo认知负荷任务、书面解释水平确认任务及金融素养评估。fNIRS记录显示，在决策前解释水平提示阶段，高、低解释水平条件均比无解释水平条件引发更低LPFC激活（BA44/45区p<0.05）。T映射分析发现通道2、3在低解释水平比无解释水平激活更强（t=3.53-3.54, FDR q<0.01），通道6在高解释水平激活更强（t=3.44, FDR q<0.01）。

4. 材料与方法实验2

26名参与者完成增强版实验，fNIRS数据预处理采用10Hz低通滤波、1.5s移动平均滤波和六阶多项式去趋势。血红蛋白浓度通过修正Beer-Lambert定律计算（DPF=6）。数据分析采用非嵌套混合模型，以参与者为随机截距因子。

5. 结果实验2

行为结果未复制实验1的解释水平效应，但预期价值（p<0.001）和自我控制（p<0.05）显著预测决策。神经数据显示：①决策期间高、低解释水平比无解释水平引发更低LPFC激活（p<0.05）；②预期价值、决策选择与解释水平存在三重交互作用（p<0.05），高风险预期价值（0-5）条件下，高解释水平在赌博 trials中激活更强；③自我控制与解释水平交互显著（p<0.001），低自我控制者在解释水平条件下激活更低；④金融素养和主观计算力均与解释水平存在复杂交互模式（p<0.01），表现为高能力者在解释水平条件下LPFC激活更强。

6. 讨论

本研究首次整合行为与神经证据揭示：认知负荷下高解释水平通过LPFC激活模式改变促进风险敏感性（而非单纯风险规避），这解释了既往研究的不一致性。神经发现表明解释水平操纵可调节认知负荷对LPFC的影响，支持Fukukura等提出的"抽象化减轻认知负担"理论。自我控制、金融素养等变量的交互作用揭示了经济决策的多元机制，为制定针对性的决策干预策略提供了依据。

该研究的创新性在于：通过fNIRS技术捕捉到解释水平影响决策的实时神经活动；明确区分了认知负荷与自我控制的概念重叠；发现了金融素养等新兴变量与解释水平的交互效应。未来研究需进一步分离认知负荷与执行功能的作用，并在真实决策场景中验证这些发现。这些成果对理解贫困环境下的决策偏差、设计金融教育干预方案具有重要实践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