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ω-3脂肪酸对危重症患者高炎症反应及临床结局影响的Meta分析

本综述基于41项随机对照试验（RCT）的系统分析，证实ω-3脂肪酸（Omega-3 fatty acids）可通过降低白细胞计数（WBC）、炎症因子（IL-1、IL-6、TNF-α）及急性期蛋白（CRP、PCT）水平，显著缓解危重症患者的高炎症状态；同时缩短ICU住院时间，降低继发感染、新发脓毒症/感染性休克风险及28天死亡率，但对ICU死亡率无显著影响。结果为ω-3脂肪酸作为营养疗法调控炎症提供了循证依据。

　　

引言

危重症患者入住重症监护病房（ICU）后常因创伤、烧伤或感染等损伤处于高炎症状态，表现为全身性炎症反应综合征（SIRS），其特征是促炎介质大量释放。循环白细胞中转录因子水平升高，促进多种炎症相关基因表达，导致血液中白细胞介素-1（IL-1）、白细胞介素-6（IL-6）和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等细胞因子水平显著上升。高水平的细胞因子进一步激活急性期反应蛋白，如降钙素原（PCT）和C反应蛋白（CRP）。幸存患者可能进展为代偿性抗炎反应综合征（CARS），表现为细胞免疫抑制，增加脓毒症、继发感染、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ARDS）、多器官功能障碍（MODS）及死亡风险。中国ICU病房的横断面调查显示，20.6%的SIRS患者会发展为脓毒症，其中53.3%发展为感染性休克，90天死亡率高达51.95%。因此，调控全身炎症反应是危重症治疗的关键。

近年来，临床营养补充剂备受关注，尤其是ω-3脂肪酸（主要为二十碳五烯酸EPA和二十二碳六烯酸DHA）。作为多不饱和脂肪酸，ω-3脂肪酸可影响细胞膜功能、类二十烷酸生产和炎症反应。部分研究探讨了ω-3脂肪酸在危重症患者中的抗炎、免疫调节及临床效应，但结果存在争议。例如，Kulkarni等发现含ω-3脂肪酸的脂肪乳可降低IL-1、TNF-α和CRP表达；Ni等和Al-Leswas等报道ω-3脂肪酸肠外营养（PN）或鱼油脂肪乳输注可减少炎症因子表达并缩短ICU住院时间；而Donoghue等研究发现四油静脉脂肪乳对TNF-α水平和ICU住院时间无显著影响。尽管已有多项Meta分析聚焦ω-3脂肪酸通过PN补充的成本效益、肠内营养（EN）对ICU及住院时间的影响，或其对肺功能和死亡率的作用，但ω-3脂肪酸对高炎症反应及临床结局的汇总效应尚未得到充分评估。

方法

本Meta分析遵循系统评价和Meta分析优先报告项目（PRISMA）指南，并在PROSPERO平台预注册（CRD42024569243）。检索数据库包括PubMed、Cochrane Library、Web of Science、Embase和EBSCO，时间从建库至2024年7月18日，无语言限制。纳入标准为：随机对照试验（RCTs）；干预措施为ω-3脂肪酸摄入；研究对象为年龄≥18岁的危重症患者；研究报告至少一项免疫或炎症指标（如WBC、IL-1、IL-6、TNF-α、CRP、PCT）或临床结局（如序贯器官衰竭评估SOFA评分、继发感染、新发脓毒症/感染性休克、ICU住院时间、死亡率）。排除动物研究、综述、会议摘要及无法提取数据的研究。

两名研究者独立筛选文献、提取数据并评估偏倚风险，使用Cochrane偏倚风险评估工具（RoB2）。统计分析采用Revman 5.3软件，二分类变量计算优势比（OR）及95%置信区间（CI），连续变量计算均差（MD）或标准化均差（SMD）。异质性通过I2统计量评估，I2>75%视为高异质性，采用随机效应模型；否则使用固定效应模型。显著性水平设为P<0.05（双侧）。

结果

研究筛选与特征

初检共10,839篇文章，去除重复后筛选8,539篇，最终纳入41项RCTs，涉及3,152例患者。研究发表于2003–2023年，其中9项在欧洲进行，6项在美洲，23项在亚洲，3项在非洲。干预时间3–28天，补充途径包括EN、PN及EN+PN联合。疾病类型涵盖脓毒症、急性胰腺炎（AP）、急性肺损伤（ALI）、ARDS、手术及一般危重病。偏倚风险评估显示，75.61%的研究为低风险，17.07%存在一定担忧，7.32%为高风险。

对免疫反应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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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细胞计数（WBC）：8项研究（469例患者）报告了WBC数据。ω-3脂肪酸干预组在第3天（MD=?1.96, 95%CI [?3.20, ?0.71], P=0.002）和第6/7天（MD=?1.92, 95%CI [?3.57, ?0.27], P=0.02）均显著降低WBC，异质性分别为24%和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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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胞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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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L-1：5项研究（306例患者）显示干预组IL-1水平显著降低（SMD=?1.84, 95%CI [?3.52, ?0.17], P=0.03），异质性高（I2=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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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L-6：13项研究（975例患者）表明干预组IL-6水平下降（SMD=?0.69, 95%CI [?1.24, ?0.13], P=0.01），异质性高（I2=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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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NF-α：7项研究报道TNF-α水平，干预组在第3天（SMD=?1.04, P=0.008）、第5天（SMD=?1.71, P=0.01）和第7天（SMD=?0.99, P=0.003）均显著降低，异质性分别为89%、93%和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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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症指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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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RP：14项研究显示干预组CRP在第3天（MD=?5.92, P<0.001）、第4/5天（MD=?14.61, P<0.001）和第6/7天（MD=?14.82, P<0.001）均显著下降，异质性分别为22%、98%和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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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CT：4项研究（195例患者）表明干预组PCT水平降低（MD=?0.93, P=0.03），异质性为88%。

对临床结局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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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疾病严重程度与并发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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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OFA评分：3项研究报道第5天SOFA评分，干预组显著降低（MD=?0.89, P=0.008），异质性低（I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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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发感染：13项研究显示干预组继发感染风险下降（OR=0.58, P<0.001），异质性低（I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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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发脓毒症/感染性休克：3项研究表明干预组风险降低（OR=0.29, P<0.001），异质性中等（I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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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CU住院时间：28项研究（2,244例患者）显示干预组ICU住院时间缩短（MD=?2.51, P<0.001），异质性高（I2=82%）。亚组分析表明，对脓毒症、急性胰腺炎和一般危重患者，通过EN或PN途径补充，且干预时间≤7天或8–14天时，效果尤为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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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亡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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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CU死亡率：6项研究（625例患者）显示两组无显著差异（OR=0.81, P=0.31），异质性为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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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天死亡率：18项研究（1,413例患者）表明干预组死亡率降低（OR=0.63, P<0.001），异质性低（I2=0%）。亚组分析显示，对脓毒症或一般危重患者，通过PN补充，且干预时间≤7天或8–14天时，效果显著。

讨论

本Meta分析证实ω-3脂肪酸可有效调控危重症患者的免疫反应，降低炎症标志物水平，改善临床结局。其机制可能包括：减少白细胞与内皮细胞粘附分子表达，抑制核因子κB（NF-κB）活化，降低促炎类二十烷酸生成，并促进特异性促炎症消退介质（SPMs）合成。此外，ω-3脂肪酸可能通过减轻氧化应激和恢复免疫平衡，降低继发感染和脓毒症风险。

然而，ω-3脂肪酸在高炎症期虽具抗炎益处，但在低炎症期可能抑制免疫反应，影响感染清除和恢复。纳入研究中19项报告了不良事件，未发现ω-3脂肪酸显著增加不良事件发生率。

本研究存在局限性：多数样本量较小，可能降低统计效能；高异质性提示存在混杂因素；未来需更多大规模、高质量RCTs验证ω-3脂肪酸的潜在益处。

结论

ω-3脂肪酸补充可有效降低细胞因子和炎症标志物水平，减少并发症风险和疾病严重程度，缩短ICU住院时间，降低28天死亡率，但对ICU死亡率无显著影响。鉴于临床结局受多因素影响，需进一步研究验证ω-3脂肪酸在危重症患者中的潜在效益。

伦理声明

本系统评价基于已发表研究数据，不涉及新数据收集，无需伦理批准。原始研究均已获伦理审查和知情同意。作者声明无利益冲突。

基金

本研究受苏州市基础研究试点项目（SSD2024076）和苏州市护理协会青苗计划（SHQM202505）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