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劳动人口中无偿家务劳动对心理健康的影响：基于人群归因风险（PAR）的性别差异分析

本研究针对无偿家务劳动（unpaid labour）这一长期被忽视的社会健康决定因素，探讨其对瑞典在职人群心理健康的影响。研究人员通过横断面调查和多元逻辑回归分析，发现负担性家务劳动（burdensome domestic work）可解释女性抑郁症患病率的47%（95% CI: 31-57%），并通过人群归因风险（PAR）量化其贡献。该研究揭示了性别不平等在心理健康领域的重要作用，为促进家务劳动公平分配提供了实证依据。

　　

在现代社会，心理健康问题已成为全球性的公共卫生挑战，其中抑郁症和焦虑症更是导致劳动人口残疾的主要原因之一。尽管经济困难、孤独感等因素已被确认为重要的心理健康风险因素，但无偿家务劳动——包括日常家务和家庭照护等未获经济报酬的劳动——作为潜在的社会健康决定因素，长期以来却被学术界和政策制定者所忽视。这种劳动具有明显的性别化特征，女性往往承担着比男性更重的无偿家务负担，即便在就业率趋同的背景下也是如此。这种不平等的分工可能部分解释了女性为何具有更高的抑郁和焦虑症状风险。

为了深入探讨无偿家务劳动对心理健康的影响，并量化其相对于其他已知风险因素的贡献，来自瑞典维姆兰省临床研究中心的Anu Molarius、Fredrik Granstr?m和Jennifer Ervin开展了一项基于人群的调查分析。该研究近期发表在《SSM - Population Health》上，旨在通过人群归因风险（Population Attributable Risk, PAR）评估，揭示无偿家务劳动在心理健康问题中的重要性，并为公共政策干预提供依据。

研究人员利用2022年瑞典中部“生活与健康调查”的数据，选取了5462名30-49岁的在职女性和男性作为研究对象。通过多项逻辑回归分析和PAR计算，他们探讨了负担性家务劳动（即受访者主观认为家务劳动为“有时”或“经常”带来负担）、经济困难、孤独感、体力活动不足、风险饮酒行为以及工作满意度与自我报告的确诊抑郁症和焦虑症之间的关联。

主要技术方法包括：基于问卷调查的横断面设计，使用多元逻辑回归计算调整后比值比（OR），并采用Greenland提出的PAR公式（PAR = 1 - [(1 - p_c) + (p_c / OR)]）评估各风险因素对疾病患病率的贡献程度。问卷内容涵盖家务劳动时间、负担感知、经济状况、孤独感、体育活动、酒精使用（AUDIT-C量表）和工作满意度等维度，同时控制教育水平和家庭状况等协变量。

研究结果

1. 样本特征与性别差异

研究发现，女性较男性更多从事高等教育（67.2% vs. 45.9%），且更可能承担每周21小时以上的家务劳动（29.4% vs. 20.0%）。此外，68.9%的女性表示家务劳动有时或经常带来负担，而男性这一比例为54.1%。女性中自我报告的确诊抑郁症和焦虑症患病率分别为9.5%和11.8%，显著高于男性的6.0%和6.1%。

2. 抑郁症的多因素分析

在多变量调整模型中，经济困难（女性OR=2.2，男性OR=2.1）、孤独感（女性OR=2.7，男性OR=1.8）和体力活动不足（女性OR=1.5，男性OR=1.5）均与抑郁症显著相关。然而，负担性家务劳动仅与女性抑郁症显著相关（OR=2.2），而风险饮酒行为与抑郁症无显著关联。

3. 焦虑症的多因素分析

负担性家务劳动与焦虑症显著相关（女性OR=1.4，男性OR=1.5），孤独感（女性OR=2.0，男性OR=2.0）和工作不满意（女性OR=1.6，男性OR=2.0）也是重要的预测因素。经济困难仅与女性焦虑症相关（OR=2.2）。

4. 人群归因风险（PAR）分析

负担性家务劳动解释了女性抑郁症患病率的47%（95% CI: 31-57%），而孤独感、经济困难和体力活动不足的贡献分别为28%、17%和13%。在焦虑症方面，负担性家务劳动对女性和男性的PAR分别为22%和25%，表明其在不同性别中均具有重要影响。

讨论与结论

本研究首次通过PAR量化了无偿家务劳动对心理健康的影响，发现其贡献远超其他传统风险因素，尤其是在女性抑郁症中。这一结果支持了“角色负担理论”（role strain theory）和“时间贫困理论”（time poverty theory），即多重角色带来的压力和时间稀缺性是导致心理健康问题的重要机制。

尽管瑞典已实施性别平等的育儿假和弹性工作时间等社会政策，但无偿家务劳动的分配仍存在显著性别差异。研究强调，推动“双职工双照顾者”（dual-earner/dual-caregiver）模式的社会转型，不仅有助于促进性别平等，还可能大幅改善劳动人口的心理健康。

研究的局限性包括横断面设计无法推断因果关系，自我报告数据可能存在共同方法偏差，以及家务劳动测量工具尚未标准化。未来研究需通过纵向设计、细化家务劳动类型（如低调度控制任务 vs. 高度调度控制任务）和纳入工作压力等协变量进一步验证这些发现。

总之，这项研究为无偿家务劳动作为心理健康社会决定因素的重要性提供了强有力的证据，呼吁公共卫生政策和干预措施更加关注家庭内部分工的公平性，以实现更广泛的心理健康促进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