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人群尿液中三聚氰胺及其衍生物暴露的十年变迁：首次生物监测与健康风险评估

本研究针对澳大利亚人群三聚氰胺(MEL)、氰尿酸(CYA)及三聚氰酸二酰胺(AMM)的暴露风险，通过分析2012–2013与2022–2023年期间4800份分层混合尿液样本，首次揭示其年龄特异性暴露模式（儿童CYA暴露显著升高）和持续暴露现状，21%样本CYA日摄入量超过参考剂量(2.5 μg/kg bw/day)，为亚太地区化学品管控提供关键基线数据。

　　

在当代工业社会中，三聚氰胺(Melamine, MEL)及其衍生物已成为无处不在的环境污染物。自2007年宠物食品和2008年婴幼儿奶粉非法添加事件爆发以来，这类化合物引发的肾结石、肾功能衰竭甚至死亡案例，让全球公共卫生体系经历严峻考验。尽管各国随后加强了食品中三聚氰胺的监管，但这类物质作为塑料增强剂、阻燃剂、泳池氯稳定剂等，仍广泛存在于日用产品、纺织品乃至食品包装中，形成持续的环境释放与人体暴露通道。

尤其令人担忧的是，长期以来澳大利亚缺乏对人群三聚氰胺类化合物暴露的系统性评估。儿童是否因频繁接触塑料餐具、爬行垫而面临更高风险？游泳爱好者是否会因氰尿酸(Cyanuric Acid, CYA)的广泛使用而摄入过量？老年人群体内代谢差异是否导致衍生物累积？这些问题亟待通过科学数据予以解答。

在此背景下，由南开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刘雅瑞领衔的国际合作团队，在《Environment International》发表了一项开创性研究。他们首次对澳大利亚人群开展长达十年的生物监测，分析了4800份分层混合尿液样本中三聚氰胺、氰尿酸和三聚氰酸二酰胺(Ammelide, AMM)的浓度变化，揭示了不同年龄群体的暴露特征，并评估了其健康风险。

研究团队采用社区病理实验室提供的去标识化尿液样本，按性别和6个年龄层（0–4岁、5–14岁、15–29岁、30–44岁、45–59岁、≥60岁）进行分层混合，每池含100个个体样本。通过优化后的液相色谱-串联质谱(LC-MS/MS)技术，结合同位素标记内标，实现了三种目标物的高灵敏度检测。样本前处理采用碱化-酸化的双相萃取流程，显著提高提取效率。每日摄入量(Estimated Daily Intake, EDI)基于尿液浓度、每日尿排泄体积及生物利用分数(f值)计算，其中MEL和CYA的f值分别取0.90和0.85。

3.1 尿液中三聚氰胺及其衍生物的总体浓度

研究发现在所有混合样本中，MEL检出率为100%，CYA为98%，AMM为54%。平均浓度最高的是CYA(92±144 ng/mL)，其次是AMM(5.7±2.5 ng/mL)和MEL(5.6±3.3 ng/mL)。CYA的浓度范围(<LOQ–777 ng/mL)显著高于其他两种化合物，表明澳大利亚人群存在显著的CYA暴露。

3.2 年龄、时间与性别趋势

最引人注目的是年龄特异性暴露模式：MEL浓度呈U型曲线，儿童(0–14岁)和老年人(≥45岁)群体显著升高；CYA在儿童群体中浓度最高(189±211 ng/mL)，是成年人的5倍；AMM则随年龄增长而上升，老年人群体显著偏高。这种分化趋势提示不同衍生物存在差异化的暴露途径。值得注意的是，十年间三种化合物的浓度未呈现显著变化，性别间也无差异，说明暴露来源具有持续性和普适性。

3.3 国际数据对比

与国际同类研究相比，澳大利亚人群的CYA暴露水平显著高于美国、中国和土耳其数据（2–7倍）。研究者将这一现象归因于澳大利亚较高的游泳参与率（超50%人口）——CYA作为泳池氯稳定剂，可能通过皮肤接触和意外吞水形成重要暴露途径。

3.4 人体暴露风险评估

基于EDI的计算显示，CYA的平均日摄入量(2.1 μg/kg bw/day)远高于MEL(0.13 μg/kg bw/day)。更值得关注的是，21%的样本（尤其是儿童群体）CYA摄入量超过了Choi等人推荐的参考剂量(2.5 μg/kg bw/day)。虽然当前MEL暴露量低于多数国际安全阈值，但研究者强调，现有参考剂量多基于急性毒性实验，长期低剂量暴露的慢性风险仍需警惕。

本研究首次绘制了澳大利亚人群三聚氰胺类化合物暴露的全面图谱，揭示了儿童CYA暴露风险、老年人AMM累积趋势以及游泳活动可能带来的新型暴露途径。研究结果不仅为澳大利亚制定化学品管控政策提供了科学依据，更警示全球需关注三聚氰胺衍生物在特定人群中的健康风险。研究者呼吁建立持续生物监测体系，重点防控儿童通过泳池、塑料制品等途径的暴露，并推进基于慢性暴露的毒理学研究以完善风险评估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