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脱维亚新石器时代中晚期狩猎采集者断奶实践的延续性研究：来自牙本质序列同位素分析的证据

本研究通过稳定氮(δ15N)和碳(δ13C)同位素分析技术，重建了拉脱维亚新石器时代Krei?i和Abora I遗址9个个体的早期生命史。研究发现该地区人群保持狩猎采集者的长期哺乳传统（完全断奶年龄约4岁），而非农业社会的早期断奶模式。研究还揭示儿童期摄入更多淡水资源，且新石器化进程在拉脱维亚呈现区域性差异，为理解古代人类适应策略提供了重要依据。

　　

在人类演化史上，新石器时代标志着从狩猎采集向农业社会的重大转变。然而，这个转变过程在不同地区呈现出怎样的差异？位于东波罗的海地区的拉脱维亚，其新石器时代是以陶器的出现而非农业的传播来定义的，这使得该地区成为研究人类适应策略多样性的理想实验室。尽管绳纹器文化（Corded Ware Culture）在公元前4世纪末至公元前3千纪初将农业实践带入该地区，但考古证据表明，这种转变既非同步也非统一。

特别令人感兴趣的是古代人群的喂养实践，尤其是断奶行为。通常认为，农业社会由于拥有谷物粥和动物奶等替代食物，会实行较早的断奶策略；而狩猎采集者则倾向于较长的哺乳期。然而，在拉脱维亚这样的过渡区域，人们究竟如何喂养他们的孩子？这些实践又能告诉我们关于古代社会如何应对环境变化和文化接触的哪些信息？

为了回答这些问题，由Anna Batraga和Gunita Zari?a等研究人员组成的团队在《Journal of Archaeological Science: Reports》上发表了一项创新性研究。他们通过对拉脱维亚两个新石器时代遗址——Krei?i和Abora I——中9个个体的牙齿进行高分辨率的稳定同位素分析，重建了这些古代居民的早期生命史和饮食变化。

研究人员采用了几项关键技术方法：首先，他们从拉脱维亚大学拉脱维亚历史研究所生物考古材料库中筛选出保存良好的第一和第二白齿样本（n=14颗）；其次，使用牙本质序列采样技术，通过直径1毫米的活检 punch对牙本质进行微取样，获得了181个微样本；最后，通过连续流同位素质谱分析技术测量了每个微样本的δ¹⁵N和δ¹³C值，从而重建了从出生到约16岁的饮食变化历史。

Weaning patterns and diet structure

研究结果显示，大多数个体在出生后的第一年内主要依靠母乳喂养。断奶过程开始于0.6-1.1岁之间，持续时间从1.7年到3.4年不等，完全断奶的年龄在2.5-4.2岁之间。这种较长的哺乳期与狩猎采集者的传统更为一致，而非农业社会的早期断奶模式。同位素曲线显示，七个个体出现了δ¹⁵N值上升而δ¹³C值下降的相反共变模式，研究人员认为这更可能反映了淡水资源和陆地资源消费的变化，而非营养应激。

Signs of early farming

尽管在拉脱维亚其他地区（如Zvejnieki遗址）的绳纹器文化个体中发现了向农业饮食转变的证据，但本研究中的个体并未显示出明显的早期农业迹象。Abora I遗址的中新石器时代个体（δ¹⁵N平均值14.5±0.4‰，n=5）和晚新石器时代个体（12.7±0.9‰，n=4）之间存在显著差异，表明晚新石器时代淡水资源的使用可能有所减少，但这种下降远不如Zvejnieki遗址的绳纹器文化个体明显。这表明在新石器时代晚期，Abora I人群的饮食中淡水资源仍占重要地位。

Comparison of childhood and adult diets

通过比较同一个体童年期（4-8岁）和成年期的同位素值，研究发现δ¹⁵N值在童年期和成年期之间存在显著下降（配对t检验，t=3.799，p=0.007），下降范围在0.2-2.5‰之间。这表明儿童消费了更多的淡水资源，或者更少的陆地猎物。相反，δ¹³C值在两个时期之间没有显著差异（配对t检验，t=0.274，p=0.792）。这种差异可能表明，鱼类在基地营地中更易获得和消费，而具有"成人"地位的个人则更经常消费陆地野味（或许还有植物食物）。

研究结论表明，拉脱维亚新石器时代中晚期人群保持了狩猎采集者的哺乳传统，断奶年龄较晚（约4岁），这与农业社会的早期断奶模式形成鲜明对比。这种延续性表明，尽管农业实践已经传入该地区，但许多社区选择了维持其传统的狩猎采集生活方式，形成了所谓的"平行世界"。

讨论部分强调，新石器化过程在拉脱维亚乃至整个东波罗的海地区是复杂且局地多变的。一些外来农业社区与土著狩猎采集者共存，一些当地社区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采用了农业实践，而其他社区则选择不采用。这种多样性挑战了关于新石器时代转型的传统叙事，突出了人类适应策略的灵活性。

此外，儿童与成人饮食之间的差异揭示了古代社会可能存在的年龄相关食物分配 practices。儿童更高的δ¹⁵N值表明他们可能获得更多易于获取的淡水资源，而成人则消费更多需要狩猎技能获取的陆地资源。这种差异可能反映了社会角色和资源分配的文化规范。

这项研究的重要意义在于它提供了关于古代人类生活史策略的精细视角，揭示了文化传统在应对新技术和生计策略时的韧性。同时，研究方法上的创新——特别是牙本质序列采样技术——为未来研究古代个体的生命史开辟了新途径。研究结果还强调，在理解古代社会转型时，我们需要考虑地区差异和局部适应性，而非寻求统一的解释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