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政治暴力背后的恐惧、憎恶与支持：一项全国代表性调查的发现

本研究针对美国政治暴力风险上升的严峻现实，聚焦种族主义、敌意性别歧视、同性恋否定、跨性别恐惧、仇外、反犹太主义和伊斯兰恐惧症等七种社会心理现象，通过全国代表性调查首次量化了它们与政治暴力支持度及实施意愿的关联。结果显示这些"恐惧症"与政治暴力存在强相关性（aPD最高达52.1pp），且罕见恐惧症关联性更强。研究为针对性预防策略提供了关键实证依据，对遏制政治暴力具有重要意义。

　　

在美国社会政治极化日益加剧的背景下，政治暴力风险已成为不容忽视的公共卫生问题。安全专家评估认为，右翼暴力极端主义是主要威胁来源，而多种形式的仇恨、恐惧和敌意情绪在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这些被称为"恐惧症"（phobias）的现象——包括种族主义（racism）、敌意性别歧视（hostile sexism）、同性恋否定（homonegativity）、跨性别恐惧（transphobia）、仇外（xenophobia）、反犹太主义（antisemitism）和伊斯兰恐惧症（Islamophobia）——此前已被证实与人际暴力实施风险相关，但它们与政治暴力的具体关联尚未得到量化研究。

为深入理解美国政治暴力威胁并协助预防工作，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暴力预防研究中心的研究团队开展了全国代表性纵向调查。在2022年完成第一波调查的基础上，2023年的第二波研究特别纳入了对这七种恐惧症的测量，旨在评估它们与政治暴力支持度和实施意愿的关联强度。

研究人员采用了多项关键技术方法：通过Ipsos知识面板（KnowledgePanel）采用地址基概率抽样获取全国代表性样本；使用经过验证的缩略版量表测量七种恐惧症；采用多重插补法（MICE）处理缺失值；通过线性回归模型计算调整后患病率差异（aPD）；使用错误发现率（FDR）控制进行多重比较校正。最终共有9,385名受访者完成调查，完成率达84.2%。

研究发现

调查结果显示，七种恐惧症在美国的流行程度令人担忧。强烈认同的患病率从反犹太主义的2.9%（95% CI 2.4%-3.4%）到同性恋否定的26.6%（95% CI 25.4%-27.8%）不等。所有恐惧症量表均显示出良好的内部一致性，Cronbach's α值在0.755（反犹太主义）到0.900（同性恋否定）之间。

恐惧症与政治暴力的关联

所有七种恐惧症均与政治暴力支持度和实施意愿存在显著关联。在强烈认同与非认同的受访者之间，调整后患病率差异（aPD）范围从对"损坏财产"意愿的1.7-2.3个百分点（同性恋否定和种族主义）到对"暴力推进政治目标"支持度的52.1个百分点（伊斯兰恐惧症）。值得注意的是，较少见的恐惧症往往与政治暴力有更强的关联。

恐惧症之间的相关性

七种恐惧症之间存在中度到高度的相关性（所有p<0.001）。其中仇外与跨性别恐惧的相关性最高（r=0.77），敌意性别歧视与跨性别恐惧（r=0.66）及同性恋否定（r=0.65）也高度相关。伊斯兰恐惧症与其他恐惧症的相关性最低（r=0.21-0.43）。

全恐惧症的综合影响

研究人员创建了"全恐惧症"（allophobia）综合指标，将个体恐惧症评分相加。结果显示，全恐惧症与政治暴力指标的关联强度普遍高于任何单一恐惧症。例如，对"美国需要内战来纠正错误"的支持度差异达25.4个百分点（95% CI 19.7-31.2），对"我会用枪射击某人"的意愿差异达14.9个百分点（95% CI 9.7-20.1）。

讨论与结论

这项大规模全国代表性调查揭示了七种恐惧症在美国的高流行程度及其与政治暴力的强关联。研究发现了一个显著的反比关系：越不常见的恐惧症，其与政治暴力的关联强度越大。这可能是因为对罕见恐惧症的强烈认同代表了更极端的立场，而极端主义与暴力行为密切相关。

这些恐惧症之间的中度到高度相关性支持了社会支配理论的观点，即这些现象可被视为"人类形成和维持基于群体的等级制度的一般倾向的特殊案例"。全恐惧症比单一恐惧症具有更强的关联性，可能表明不同恐惧症在影响政治暴力方面存在正向交互作用，或者全恐惧症是比单一恐惧症更好的极端主义代理指标。

研究结果具有重要的实践意义。认同这些恐惧症的个体应被视为政治暴力实施的高风险人群，而不仅仅是针对特定群体的暴力。鉴于恐惧症作为深层信念难以改变，近期预防策略可侧重于将这些信念与政治暴力行为"解耦"。说服策略可能对部分人群有效，研究表明高达45%自认可能在内战中成为战斗人员的人表示会因家人劝说而放弃该立场。对于不响应说服策略的人群，则需要传统的威胁评估和执法调查手段。

该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性：横断面设计无法确立因果关系；尽管进行了加权调整，但仍可能受到抽样误差、无应答偏差和社会期望偏差的影响；使用不同量表可能得到不同结果；某些结果指标较为罕见，估计值可能不稳定。

总之，这项发表在《The Lancet Regional Health - Americas》的研究首次量化了七种恐惧症与政治暴力支持度和实施意愿的关联，为针对性地预防政治暴力提供了重要科学依据。研究发现这些恐惧症在美国的流行程度令人担忧，且与政治暴力存在强关联，特别是当它们组合出现时。这些发现应被用于精准聚焦政治暴力预防工作，开发针对高风险人群的有效干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