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前后不同青少年群体心理健康变化轨迹：一项基于SIGMA研究的纵向分析

为探究COVID-19大流行对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差异化影响，研究团队通过SIGMA队列开展三波次纵向研究（2018-2023）。研究发现：抑郁症状在疫情中期（W2）显著上升，但后期（W3）普遍心理病理学指标回落；女性与性少数群体（LGBTQIA+）持续呈现更高症状水平。该研究为危机时期青少年心理健康精准干预提供了循证依据。

　　

自2020年以来，关于青少年心理健康的讨论始终绕不开COVID-19大流行的深远影响。尽管早期研究和临床观察普遍预警疫情可能对青少年心理健康造成严重冲击，但系统性的实证证据仍存在争议。特别是在社会人口学特征各异的青少年群体中，疫情的影响是否呈现差异化模式？哪些群体在危机中更具韧性，哪些群体面临持续风险？这些问题对于构建未来危机响应体系具有关键意义。

针对这一科学问题，由Robin Achterhof领衔的研究团队基于比利时弗拉芒地区的SIGMA（SIGMA研究组精神病学项目）队列数据，开展了一项涵盖疫情前（2018/2019年）、疫情中期（2021年）和疫情后期（2022/2023年）的三波次纵向研究。该研究近日发表于《Protist》杂志，通过多维度的心理测量与社会人口学分析，揭示了疫情不同阶段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变化轨迹及群体差异。

研究团队采用的关键技术方法包括：1）基于22所中学招募的1913名基线青少年队列（W1）进行加速纵向设计；2）使用简明症状量表-53（BSI-53）评估亚临床焦虑、抑郁、精神病性症状和总体心理病理学水平（General Severity Index, GSI）；3）通过多重插补法（mice包）处理缺失数据；4）运用多水平线性回归模型控制年龄增长效应，分析疫情时间变量（自2020年3月18日比利时首次防控起算天数）和政策严格指数（Oxford COVID-19 Government Response Tracker）的影响；5）纳入性别、教育类型、民族认同、性取向等社会人口学变量进行交互效应检验。

3.1. 描述性统计结果

数据显示，超过27%的青少年在疫情前即达到临床意义的心理病理学阈值（GSI>1.2），该比例在疫情中期升至37.8%，后期回落至32.9%。表明尽管疫情带来阶段性波动，但青少年心理问题的基础发生率始终较高。

3.2. 跨波次心理病理学水平变化

控制年龄因素后，抑郁症状在W1至W2期间显著上升（B=0.16, p=0.004），但焦虑和精神病性症状无显著变化。至W3阶段，总体心理病理学水平（B=-0.20, p<0.001）和焦虑症状（B=-0.14, p=0.022）反而较疫情前显著下降，提示疫情后期出现心理适应与恢复趋势。

3.3. 疫情时间与政策严格度效应

疫情持续时间与防控政策严格度均未对心理健康指标产生显著影响。研究者指出，这可能与2021年研究期间政策变异性较低，以及该样本整体展现的心理韧性有关。

3.4. 横断面预测因子分析

女性在W2阶段所有心理病理学指标均显著高于男性（GSI: B=0.45, p<0.001），但该差异在W3消失。报告同性吸引的青少年在所有波次均呈现更高症状水平（W2抑郁: B=0.38, p=0.001；W3抑郁: B=0.50, p<0.001）。非比利时欧洲身份认同者W2焦虑（B=0.73, p=0.007）和W3总体心理病理学（B=0.54, p=0.004）显著升高，而教育类型与社会经济地位（FAS-II）影响有限。

3.5. 纵向变化的预测因子

性别与年龄存在显著交互效应：女性在W1至W2期间心理症状增幅更大（抑郁: B=0.33, p=0.002），年轻组较年长组呈现更明显的抑郁发展轨迹（B=-0.05, p=0.021）。但至W3阶段，这些差异均消失，表明疫情中期的群体差异具有时效性。

研究结论强调，尽管疫情未造成普遍性的心理健康危机，但原有高风险群体（如性少数青少年和女性）仍持续承受更重心理负担。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年轻青少年和女性在疫情中期呈现症状恶化趋势，提示危机响应需重点关注发育敏感期群体。讨论部分进一步指出，性少数青年的心理健康劣势符合少数压力理论（Minority Stress Model）框架，其风险因素在疫情环境中可能被强化而非缓解。

该研究的核心意义在于打破了“疫情必然导致心理健康恶化”的单一叙事，揭示了青少年心理反应的异质性与韧性并存的特点。研究者呼吁未来政策应兼顾两方面：一是强化对已知高风险群体的常态化支持体系；二是从社会连接（Social Connectedness）角度构建危机应对机制，尤其为 marginalized communities 提供针对性保护。正如作者所言：“在强化未来青少年心理健康体系时，我们需要确保年轻人被良好地环绕和支持”（keep young people well-surrounded）。这一理念对全球范围内青少年心理健康促进具有重要启示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