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达族传统水文知识中地下水的神圣守护：基于南非北部zwisima与zwipise泉眼的民族生态学研究

本文深入探讨了南非文达(Venda)族群将泉水(zwisima)与热泉(zwipise)视为神圣场域的传统生态知识(TEK)，通过民族志与水文地质学交叉研究，揭示了神话禁忌体系对地下水保护的核心作用。文章创新性地将土著世界观与水资源管理相结合，为干旱地区生物多样性保护提供了文化维度的解决方案，对推动可持续水资源治理政策具有重要启示。

　　

引言

泉水作为重要的淡水与地热资源，在南非北部文达族的原住民世界观中被赋予深刻的文化与精神内涵。文达谚语"zwisima na zwipise ndi fhethu ha zwifho"将普通泉水(zwisima)与热泉(zwipise)统称为神圣场所，其保护机制通过神话传说与禁忌体系得以实现。本研究通过民族志与水文地质学方法的结合，探讨文达族如何将地下水视为文化实体而非消耗性资源，并通过仪式、典礼与禁令实现环境恢复与地下水保护。

材料与方法

研究区域

研究区域位于南非东北部的文达聚居区，北界林波波河，南接苏特潘斯伯格山脉(Soutpansberg)，东临大陡崖(Great Escarpment)，西至桑德河(Sand River)。该区域属半干旱气候，年均降水量200-1500毫米，夏季气温超40°C，水文特征深受地质构造影响。

地质与水文背景

研究区位于林波波活动带(Limpopo Mobile Belt)——一个由太古代片麻岩和高级变质岩构成的复杂地质单元，形成于40-20亿年前。该地体被划分为北缘、中央和南缘三个构造带，其中中央带结构复杂且变质程度高。剪切带（如图利-萨比剪切带和苏特潘斯伯格断裂带）为地下水提供了运移通道，变质岩的渗透性差异影响着地下水储存与补给。苏特潘斯伯格山脉作为分水岭，是恩泽莱勒河(Nzhelele)、穆塔勒河(Mutale)等主要河流的发源地，其裂隙型结晶基岩含水层是地下水主要储集空间。地热资源方面，1000-2000米深部含水层温度达60-80°C，3000-5000米深处可达100-150°C。

方法论框架

研究采用皮基拉伊(Pikirayi)和马戈马(Magoma)提出的"人类-景观永恒关系"概念框架，结合桌面研究、民族志访谈与水文地质调查。2024年4月至2025年3月期间，对3名酋长、2名宗族长老、3名传统医师及8名Vhongwaniwapo氏族长者(n=16)进行非结构化访谈，重点考察恩泽莱勒河谷的泉水生态特征、流量及保护状况。

结果

神话体系与泉水保护

文达神话将泉水与至高神祇相联系：如茨西玛·沙·恩瓦里(Tshisima tsha Nwali)泉水传说为神祇饮水处；穆塔勒泉眼位于塔特神圣森林(Thathe sacred forest)内，其水流被祖先神灵守护并注入丰杜齐神湖(Lake Fundudzi)。泉水普遍与蟒蛇神崇拜关联——Domba蟒蛇舞仪式模拟蟒蛇动作，传说杀害泉边蟒蛇会导致泉眼干涸。

地理水文特征

泉水命名体现文化地理特征：有的以河流命名（如恩泽莱勒泉），有的以发现者命名（如马坎格泉），有的则取自周边地标（如茨西奥姆瓦尼泉）。水文调查显示泉水多位于分水岭地带，如穆塔勒泉位于恩泽莱勒河、穆塔勒河与茨希罗瓦河三河分水岭；卢塔南德瓦泉(Lutanandwa)因其杀灭头虱的治疗功能得名（"lutanyannda"意为碾碎头虱）；穆哈塞泉(Tshisima tsha Mukhase)因水质纯净被奉为圣泉，其流域保存有南方斑纹米诺鱼(line-spotted barb)等珍稀鱼类。

生态保护机制

塔特森林的泉水保护机制典型体现文达生态智慧：禁止普通人接近泉眼，周边香蕉林仅供鸟类和猴群采食。传说曾有人偷采香蕉导致泉眼枯竭，需通过仪式恢复。基督教化使部分泉水功能转型，如穆切齐泉(Mutshedzi)被 Zionist Christian Church 用作"圣水"取水点。

地热泉商业化影响

三大热泉(zwipise)均遭遇商业化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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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茨皮塞·沙·瓦洛维齐(Tshipise tsha Vhalovhedzi)被开发为Mphephu度假村，周边出现塑料垃圾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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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茨皮塞·沙·东德维(Tshipise tsha Dondwe)在种族隔离时期被强占为白人专属度假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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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戈勒热泉(Tshipise tsha Sagole)虽保留"地下蟒蛇吐水"传说及禁杀爬虫禁忌，但已面临旅游开发压力

讨论

文达族通过神话禁忌体系实现了地下水生态与文化保护的双重目标：

1. 1.

   地质基础：剪切带与裂隙含水层为泉水形成提供通道，山脉 recharge 作用维持干旱区水资源可持续性

2. 2.

   文化机制：神圣叙事将泉水提升为生命起源象征（如丰杜齐神湖的沉没村庄传说），通过禁忌限制开发

3. 3.

   生态智慧：泉眼周边蕨类生长可能暗合植物修复(phytoremediation)原理，体现传统知识对水质净化的认知

4. 4.

   威胁因素：城市化导致恩泽莱勒河谷泉水面临污染与枯竭，基督教化加速传统世界观消解

5. 5.

   政策缺失：南非《国家水法》(1998)与《生物多样性法案》(2004)均未纳入原住民世界观，维姆比生物圈保护区的管理忽视文达传统保护体系

结论

文达族的传统水文知识证明，将地下水视为神圣生命实体而非功利性资源，通过仪式性回馈与环境再生实践，可实现地下水的可持续保护。其分水岭圣境保护、泉眼禁忌体系与神话叙事相结合的模式，为全球干旱地区水资源治理提供了文化生态学范本。未来研究需结合航空水文测绘与传统知识，深化对泉水水文过程与气候变化响应的理解，推动原住民世界观融入水资源保护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