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质性感恩的双面性：跨文化研究揭示其与道德谴责的普遍正相关

本研究探讨了特质性感恩(dispositional gratitude)与道德谴责的关系，通过在美国、英国和中国的大样本调查发现，高感恩特质的个体对道德违规行为表现出更严厉的错误判断和惩罚倾向，且这种关联在不同道德领域和文化背景下均稳定存在，揭示了感恩作为道德情感在维护社会规范中的重要作用。

　　

当人们看到不道德行为时，往往会产生强烈的情绪反应，这些道德情绪在塑造人们对违规行为的回应中扮演着关键角色。以往研究较多关注负面道德情绪（如厌恶、愤怒）如何加剧道德谴责，而对积极道德情绪（如感恩）如何影响道德判断的关注相对不足。虽然感恩一直被视为一种促进亲社会行为的美德，但最新研究发现这种情感可能也存在"黑暗面"——它可能同时强化人们对道德违规者的负面反应。

在这一研究背景下，来自荷兰莱顿大学社会、经济与组织心理学系的研究团队开展了一项跨文化研究，探讨特质性感恩(dispositional gratitude)——即个体体验感恩情绪的稳定倾向——与道德谴责之间的关系。该研究特别关注了不同文化背景（美国、英国和中国）和社会紧密度(perceived societal tightness)对这一关系的调节作用，研究成果发表在《Personality and Individual Differences》上。

研究人员采用了在线问卷调查法，通过Prolific平台招募了193名美国参与者和188名英国参与者，通过问卷星平台招募了212名中国参与者，总样本量为593人。研究使用McCullough等人编制的特质性感恩量表(GQ-6)测量感恩倾向，采用Gelfand等人的社会紧密度量表评估个体对社会规范强度的感知，并从道德基础情境库(Moral Foundation Vignettes)中选取12个违规场景（6个属于个体化领域，6个属于绑定领域）来测量道德错误判断和惩罚倾向。

研究结果显示，特质性感恩与更严厉的道德谴责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无论是对道德违规行为的错误判断还是对违规者的惩罚倾向，高感恩特质的个体都表现出更强烈的谴责态度。这一关联在不同道德领域（个体化领域和绑定领域）和不同国家（美国、英国和中国）之间均保持一致，表明特质性感恩对道德谴责的影响具有跨文化和跨领域的稳定性。

3.1. 分析策略

通过建立四级混合模型分析数据，发现特质性感恩对道德谴责的主效应显著(F(1, 593)=15.21, p<0.001, η²=0.03)，支持了假设H1a和H1b。

3.2. 描述性统计

验证性因子分析显示双因子模型拟合良好，各变量的信度指标在可接受范围内。中国样本在社会紧密度量表的一个反向计分题项上信度较低(α=0.38)，删除该题项后信度提高至0.71。

3.3. 假设检验

与假设H2a和H2b相反，特质性感恩、国家和道德领域的三维交互作用不显著(F(2, 1779)=2.92, p=0.054)，表明感恩与道德谴责的关系在不同文化和道德领域间保持一致。然而，国家与道德领域的交互作用显著(F(2, 1779)=296.75, p<0.001)，所有国家的参与者都对个体化领域的违规行为比绑定领域更严厉，但这种差异程度因国家而异。

社会紧密度调节作用的分析显示，与假设H3a和H3b相反，特质性感恩与道德谴责的关系不受社会紧密度水平的影响(F(1, 590.36)=0.35, p=0.556)。但社会紧密度与道德领域的交互作用显著(F(1, 1779)=27.23, p<0.001)，感知到更高社会紧密度的参与者对绑定领域的违规行为评判更严厉。

研究结论表明，特质性感恩与道德谴责之间的正相关关系具有跨文化、跨道德领域和跨谴责类型的一致性。这一发现拓展了人们对感恩功能的理解，表明感恩不仅促进亲社会行为，也可能强化对道德违规者的负面反应。从功能视角看，这种双重作用可能都服务于维护群体合作和社会稳定的共同目标——通过奖励亲社会行为和惩罚反社会行为来促进群体利益。

讨论部分指出，尽管研究发现文化背景不影响特质性感恩与道德谴责的关系，但揭示了文化在道德判断本身上的差异：所有文化背景的参与者都对个体化领域的违规行为更严厉，但中国参与者对绑定领域违规行为的谴责程度显著高于英美参与者。同样，社会紧密度仅与绑定领域的道德谴责正相关，说明个体化领域的道德判断可能更具普遍性，而绑定领域的判断更受文化和社会规范影响。

研究存在一些局限性：中文版调查中移除了"道德"一词以避免文化差异带来的理解偏差，这可能影响了测量的对等性；使用单项测量道德错误判断和惩罚倾向可能降低了信度；横断面设计无法确定因果关系。未来研究可采用实验操纵、多项目测量和行为指标（如经济游戏中的实际惩罚行为）来进一步验证这些发现。

总之，这项研究首次系统地考察了特质性感恩与道德谴责的跨文化关系，揭示了感恩作为道德情感在维护社会规范中的双重作用，为理解道德情绪的社会功能提供了新视角。研究表明，感恩不仅使人更友善，也可能使人更严厉——当面对道德违规行为时，心怀感恩的人可能更愿意维护社会规范，通过对违规行为的谴责来促进社会合作和集体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