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H.T. 奥杜姆与可持续发展

《Ecological Modelling》：H.T. Odum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H.T. Odum虽未直接大量使用“可持续性”概念，但其系统理论（如脉冲模式、能源系统语言）对可持续评估具有重要启发。他提出资源有限性，支持强可持续性，主张通过系统网络分析实现“繁荣的方式下降”，强调经济资本与自然资本不可替代性。

　　H.T. Odum是生态学与系统科学领域的重要学者，其理论与方法对现代可持续发展研究产生了深远影响。尽管他在著作中并未频繁使用“可持续性”或“可持续发展”这两个术语，但他的思想体系却蕴含着丰富的可持续发展内涵。Odum的研究聚焦于系统内部的动态变化、能量流动与物质循环，以及人类社会与自然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他的理论强调生态系统和人类社会并非静态，而是处于不断演化、适应和调整的过程中。这种观点与当代可持续发展理论中的核心概念——系统动态性、资源利用的长期影响以及人与自然关系的平衡——有着高度契合之处。

Odum的研究特别关注能源系统的脉动模式（pulsing patterns），这是一种描述系统在时间维度上经历增长、稳定、衰退和再平衡的周期性变化。他认为，生态系统和人类社会都遵循类似的脉动规律，即在某些阶段经历快速的增长和资源积累，随后进入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最终因资源枯竭或系统内部调整而进入衰退阶段。在这一过程中，系统能够通过反馈机制和网络结构重新整合资源，实现某种意义上的“准稳态”（quasi-steady state）。Odum提出，人类社会正处于一个特殊的化石燃料脉动阶段，即从长期增长进入下降阶段。这一阶段对社会结构、经济模式和人类行为提出了巨大挑战，但同时也蕴含着变革和适应的机遇。他提出“繁荣的下降”（a prosperous way down）这一概念，旨在探讨如何在资源逐渐枯竭的情况下，通过调整社会系统和经济模式，实现可持续的生存与发展。

Odum的“繁荣的下降”概念强调的是系统在资源减少背景下的适应性。他指出，传统的可持续性理念往往追求一种“恒定状态”（steady state），即经济、社会和环境保持平衡。然而，这种状态在现实中并不存在，因为系统本身是动态的，必须经历周期性的变化。他主张，人类社会应接受这一现实，即从增长阶段转向下降阶段，但在这个过程中，通过合理的政策和价值观的转变，可以实现一种“繁荣的下降”。例如，他提到，社会应当从“增长即进步”的理念转向“可持续性即良好”的观念，从而为未来的发展模式奠定基础。此外，他还强调，社会应当学会适应下降阶段的特征，如资源减少、生产效率下降以及环境压力增大，而不是试图维持增长状态。

Odum的研究方法也体现了他对可持续性问题的关注。他提出了一种称为“能量系统语言”（Energy Systems Language）的系统分析工具，通过将不同类型的能量、物质和信息流转化为统一的单位——太阳能焦耳（solar emjoules，简称sej），从而实现对复杂系统的量化分析。这种方法不仅能够评估自然生态系统中的能量流动，还能够将经济活动中的货币流动纳入同一框架进行分析。这种跨学科的整合方式为可持续性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使得生态系统的健康状况、经济系统的运行效率以及社会系统的稳定性可以在同一模型中得到体现。Odum认为，这种统一的衡量方式有助于揭示系统内部的相互关系，从而为制定可持续发展的政策提供依据。

Odum的“能量系统语言”还强调了系统内部的网络结构。他认为，任何系统都是由多个相互连接的部分构成的，这些部分之间的互动决定了系统的整体行为。因此，在评估系统的可持续性时，不能仅仅关注单一因素，而应全面考虑系统内部的复杂关系。例如，在农业系统中，他指出，传统的高强度农业依赖于化石燃料的投入，这种模式在长期来看是不可持续的。因为一旦化石燃料枯竭，农业生产将面临严重挑战。他以“土豆部分由石油构成”为例，说明了现代农业的高能耗特征，以及这种模式在资源减少背景下的脆弱性。他强调，只有通过调整农业模式，使其更加依赖可再生能源和自然循环，才能实现农业系统的长期可持续性。

此外，Odum的研究还涉及了经济资本的替代问题，即在可持续性讨论中常见的“强可持续性”（strong sustainability）与“弱可持续性”（weak sustainability）的区分。强可持续性主张自然资本不能被经济资本替代，必须得到保护和维持；而弱可持续性则认为，只要经济资本总量保持不变或增长，自然资本可以被替代。Odum虽然没有明确使用这两个术语，但他的理论在一定程度上支持强可持续性的观点。他强调，生态系统是所有经济活动的基础，任何对自然资本的过度消耗都会影响整个系统的稳定性。因此，在评估经济系统的可持续性时，必须将自然资本纳入考量范围，而不是仅仅关注经济资本的总量变化。

Odum还关注了资源使用是否存在极限的问题。他指出，许多可持续性研究者认为，经济增长存在物理极限，例如资源枯竭、环境承载力下降等。然而，他也承认，人类可以通过技术创新和制度调整来应对这些极限。他提出，虽然可再生能源和自然循环是有限的，但人类的智慧和创新能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这些限制。例如，他提到，技术创新可以提高资源利用效率，减少对高能耗资源的依赖；同时，社会制度的调整也可以促进资源的合理分配和使用。然而，他并不支持那种认为人类可以无限扩张、突破所有资源限制的“乌托邦式”观点。他认为，尽管人类的智慧可以带来新的解决方案，但这些方案仍然受到自然规律的制约，不能完全消除资源使用的极限。

Odum的研究对可持续性评估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支持。他提出的“能量系统语言”不仅是一种分析工具，更是一种思维方式，强调系统的整体性和动态性。通过这种方法，研究者可以更清晰地理解系统内部的相互作用，以及不同因素对系统可持续性的影响。例如，在评估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时，不仅要考虑经济增长的速度，还要考虑其对自然资源的消耗情况，以及这些消耗如何影响生态系统的稳定性。同样，在评估社会政策时，也需要考虑这些政策对经济系统和生态系统的影响，从而实现多维度的可持续性目标。

Odum的理论对当前的可持续性研究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他提出的问题和观点，如资源的有限性、系统的动态变化、以及经济与生态系统的相互依赖关系，都是可持续性研究中的核心议题。尽管他没有使用现代可持续性理论中的术语，但他的研究方法和理念与这些理论有着高度的契合。例如，他提出的“准稳态”概念，与现代可持续性理论中的“长期稳定”理念相似；他强调的资源替代问题，与强可持续性理论中的核心观点一致；他讨论的资源极限问题，则与当代关于环境承载力和资源约束的讨论密切相关。

Odum的研究还提醒我们，可持续性不仅仅是技术问题，更是社会、经济和文化问题。他指出，人类社会的可持续性依赖于对资源使用方式的调整，以及对社会价值观的重新定义。例如，他提到，现代社会普遍认为“增长即进步”，但这种观念在资源枯竭的情况下可能不再适用。因此，他主张社会应当接受“下降即进步”的理念，即在资源减少的背景下，通过创新和适应实现更高的生活质量。这一观点对于当前的可持续性讨论具有重要的启发意义，因为它强调了系统适应性的重要性，而不仅仅是维持现状。

Odum的研究方法和理论框架也对可持续性评估提供了新的思路。他提出的“能量系统语言”不仅能够量化系统的能量流动，还能够揭示系统内部的复杂关系。这种方法可以帮助研究者更全面地理解系统的运行机制，以及不同因素对系统可持续性的影响。例如，在分析一个国家的经济政策时，可以利用这种方法评估该政策对能源消耗、资源分配和社会结构的影响，从而为政策制定提供科学依据。

总之，H.T. Odum的研究虽然没有直接使用“可持续性”或“可持续发展”这样的术语，但他的理论和方法对可持续性研究有着重要的贡献。他关注的系统动态性、资源的有限性、经济与生态系统的相互依赖关系，以及人类社会的适应性，都是可持续性研究中的关键议题。他的“能量系统语言”为可持续性评估提供了一种新的工具，使得研究者能够在更广泛的框架下分析系统的运行机制。因此，尽管Odum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生态学和系统科学领域，但其思想和方法对可持续性研究仍然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