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母体血液与胎盘中的脂质组学特征：将脂质谱与妊娠结局和胎儿生长联系起来的系统性证据

本综述系统梳理了孕期脂质代谢重塑与不良妊娠结局的关联，通过质谱（LC-MS/MS）和核磁共振（NMR）技术揭示了磷脂酰胆碱（PC）、甘油三酯（TG）、神经酰胺（Cer）等关键脂质类别在子痫前期（PE）、妊娠期糖尿病（GDM）、胎儿生长受限（FGR）及产后代谢风险中的变化规律，为早期生物标志物开发和个体化围产保健提供了重要理论依据。

　　

引言

妊娠是一个经历深刻代谢适应的时期，脂质代谢的动态重塑尤为关键。脂质不仅是细胞膜的结构成分，更是能量稳态、炎症反应和细胞内信号传导的核心介质。传统临床脂质参数（如总胆固醇、低密度脂蛋白LDL）虽与妊娠并发症相关，却难以全面反映复杂的脂质网络。近年来，基于质谱技术的脂质组学发展使得人们能够以高通量、高分辨率的方式解析数百种脂质物种，包括甘油磷脂、鞘脂和中性脂质等类别，从而更深入地理解妊娠期脂质变化及其与母婴不良结局的关联。

材料与方法

本综述严格遵循系统评价和Meta分析指南（PRISMA 2020），检索了PubMed、Scopus、EMBASE、Web of Science和Cochrane Library五大数据库，时间截至2024年。研究纳入标准包括：采用质谱（MS）或核磁共振（NMR）技术对孕妇或产后女性脂质组进行分析，并报告与子痫前期（PE）、妊娠期糖尿病（GDM）、早产、胎儿生长受限（FGR）或产后代谢风险等结局的关联。最终纳入16项研究，覆盖超过5000名参与者，研究质量经纽卡斯尔-渥太华量表（NOS）评估均为中高水平。

结果

共16项研究被纳入分析，这些研究跨越多个国家，主要采用靶向或非靶向脂质组学方法，分析样本包括母体血浆、血清、胎盘组织和脐带血。脂质组改变与PE、GDM、FGR和先天性异常等结局密切相关。关键脂质类别包括：磷脂酰胆碱（PC）、磷脂酰乙醇胺（PE）、甘油三酯（TG）、神经酰胺（Cer）、胆固醇酯（CE）和二酰基甘油（DAG）。这些脂质映射到胰岛素抵抗、炎症和内皮功能障碍等代谢通路，部分脂质谱在妊娠早期即可检测，显示出早期风险预测的潜力。

子痫前期（PE）

脂质组改变在PE患者中高度一致，且早发性（EOPE）与晚发性（LOPE）亚型表现出不同特征。He等研究发现11种脂质物种（如LPC 15:0、PC 35:1e和PE 37:2）与重度PE显著相关，这些脂质富集于胰岛素信号、免疫调节和磷脂代谢通路。Yang等指出LOPE与TG（尤其不饱和脂肪酸）升高以及PC、PE和磷脂酰丝氨酸（PS）降低有关。Huang等进一步通过脂质组区分了EOPE、LOPE和对照组，脂质谱与胎儿出生体重和蛋白尿相关。Antoni?等则从纵向角度显示神经酰胺（C16:0、C24:0）和鞘氨醇-1-磷酸（S1P）在PE发生前已呈现异常轨迹。Williams等研究还发现，肥胖孕妇中PE患者的血浆醛缩磷脂、PE和游离脂肪酸（FFA）在第三 trimester显著升高，且种族和胎儿性别对脂质谱有显著影响。

妊娠期糖尿病（GDM）

Rahman等发现富含二酰基甘油（DAG）和饱和/低不饱和TG的脂质网络与GDM风险正相关，且与胰岛素、葡萄糖和糖化血红蛋白（HbA_1c）水平紧密关联。Mustaniemi等证实早期妊娠的神经酰胺物种（如Cer(d18:1/18:0)和Cer(d18:1/24:1)）可独立于体重指数（BMI）预测GDM发生。

早产

Aung等报道38种脂质物种与早产显著相关，早产组PC、PE和鞘磷脂（SM）水平降低，提示膜脂稳态受损可能参与早产机制。

胎儿生长与先天性异常

Mires等通过母体血浆脂质组区分出先天性心脏病（CHD）患儿的母亲，主要差异体现在PC物种和酰基肉碱上。Song等发现TG与出生体重和头围正相关，而CE、PC、SM、PE和LPC则与多项新生儿体格指标负相关。Miranda等研究显示，FGR或小于胎龄儿（SGA）的母亲中密度脂蛋白（IDL、VLDL、HDL）胆固醇和TG水平降低，而胎儿VLDL和IDL胆固醇及TG升高，表明母胎脂质代谢紊乱与胎儿生长受损密切相关。

产后心血管代谢风险

Chen等和Wang等将脂质组分析延伸至产后阶段，发现特定脂质物种（如DAG、CE、TG）可预测曾有GDM的女性进展为2型糖尿病（T2D），这些标志物超越了传统临床因素的预测能力，并部分介导了从GDM到糖尿病风险过渡的过程。

一致关联的脂质类别

多项研究中重复出现的脂质类别包括：PC和PE（在PE、GDM、早产、FGR和CHD中改变）、LPC（在PE中升高，与胎儿生长负相关）、TG（在LOPE和GDM中升高，与胎儿生长参数相关）、神经酰胺和鞘脂（在PE和GDM预测中起关键作用，妊娠与产后间动态变化）、CE（在GDM和T2D进展中降低，与胎儿生长负相关）以及DAG（在GDM和产后代谢风险中升高）。这些脂质类别的跨结局一致性提示了共享的病理生理机制。

讨论

本综述首次系统整合了多种妊娠结局下的脂质组学研究，揭示PC、PE、Cer、TG、CE和DAG等脂质类别在PE、GDM、早产、FGR和产后代谢风险中的反复出现，表明脂质代谢紊乱是妊娠并发症的共同特征。这些脂质改变映射到甘油磷脂代谢、胰岛素信号和炎症等通路，为机制理解提供了分子基础。尽管传统血脂参数也与妊娠并发症相关，但脂质组学通过解析脂质物种的精细结构（如脂肪酸链长和饱和度），提供了更早期、更特异的预测能力。神经酰胺通过影响内皮屏障功能和氧化应激参与PE胎盘功能障碍；TG和DAG则反映了胰岛素抵抗和能量分配紊乱，与GDM密切相关。

从临床角度看，妊娠早期检测到的脂质改变为PE和GDM的早期预测提供了可能，产后脂质谱则有助于长期代谢风险评估。然而，研究间存在分析方法、样本类型和脂质命名的异质性，且观察性设计限制因果推断。母体饮食、BMI、种族和药物使用等混杂因素可能影响脂质谱，未来需在大规模多种族队列中验证候选标志物，并结合转录组学和蛋白质组等多组学数据深化机制探索。标准化脂质组工作流程和报告规范，以及开展健康经济学评价，将是推动脂质组学向临床转化的重要方向。

结论

本系统评价首次全面综合了母体血液、胎盘和胎儿样本中与不良妊娠结局相关的脂质组特征，表明磷脂酰胆碱（PC）、磷脂酰乙醇胺（PE）、神经酰胺（Cer）、甘油三酯（TG）、胆固醇酯（CE）和二酰基甘油（DAG）等脂质类别在子痫前期（PE）、妊娠期糖尿病（GDM）、早产、胎儿生长受限（FGR）和产后代谢风险中 consistently 发生变化。这些发现强调了脂质代谢在妊娠中的生物学和临床意义，凸显了脂质组学在早期生物标志物开发中的潜力。尽管存在方法学异质性和观察性研究的局限，脂质通路紊乱的一致性提示了产科综合征的共同病理机制。未来研究应聚焦于大规模多种族队列的验证工作，并探索这些标志物在个体化产科护理预测模型中的整合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