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前CT暴露与死胎风险：一项全国性人群队列研究揭示微弱关联

本研究针对孕前CT扫描电离辐射(IR)暴露对死胎风险的影响问题，通过分析台湾全民健康保险研究数据库(NHIRD)中超过120万例分娩数据，发现孕前1-3年内接受CT检查与死胎风险存在微弱正相关(aOR=1.14和1.08)，但缺乏明确的剂量反应关系。这项大规模队列研究为女性生殖健康防护提供了重要流行病学证据，强调在临床实践中需权衡医疗影像检查的必要性与潜在风险。

　　

在医学影像技术飞速发展的今天，计算机断层扫描(CT)因其快速、可靠的特性已成为创伤评估和疾病诊断的重要工具。然而，这种检查手段带来的电离辐射(Ionizing Radiation, IR)暴露问题也日益受到关注。特别是对于育龄期女性，辐射暴露可能造成的生殖健康风险尚未明确，临床实践中缺乏足够的防护指导，使得风险评估变得复杂而棘手。

胎儿辐射暴露已知可能导致妊娠丢失、畸形、发育障碍以及诱变/致癌效应。虽然现有指南对孕期妇女的辐射防护有明确建议，但对于孕前女性的辐射暴露风险评估却存在空白。死胎(定义为妊娠≥20周或胎儿体重≥500g的胎儿死亡)是一个重大的公共卫生问题，即使在发达国家也相当常见。大多数死胎原因不明，可能与母体因素、胎儿生长受限、染色体异常、胎盘并发症等多种因素相关。

为了解决这一重要问题，来自台湾新北市立土城医院和长庚纪念医院的研究团队开展了一项大规模全国性人群队列研究，旨在探讨孕前CT暴露与死胎风险之间的关联。该研究近期发表在《Scientific Reports》期刊上，为这一领域提供了重要的流行病学证据。

研究人员利用台湾全民健康保险研究数据库(NHIRD)和出生通报数据库(BRD)的数据，分析了1995年至2018年期间的生育记录。研究最终纳入了940,280名女性的1,218,744次分娩记录，其中包括913,811名女性的1,179,443例活产(对照组)和13,046名女性的13,631例死胎(研究组)。研究通过追溯孕前不同时间窗口(90天、1年、3年和5年)的CT检查记录，比较了两组间的暴露差异，并采用多变量逻辑回归模型调整了多种潜在混杂因素。

研究结果显示，死胎母亲在所有时间窗口内的CT暴露比例均高于对照组：孕前90天内(0.6% vs. 0.5%)、1年内(2.5% vs. 2.1%)、3年内(6.1% vs. 5.4%)和5年内(9.0% vs. 8.1%)。经过多变量调整后，孕前1年内(调整后比值比aOR=1.14; 95% CI:1.01-1.28; p=0.0325)和3年内(aOR=1.08; 95% CI:1.00-1.17; p=0.0482)的CT暴露与死风险呈现微弱但显著的相关性，而90天(aOR=1.12; 95% CI:0.88-1.42; p=0.355)和5年(aOR=1.06; 95% CI:0.99-1.13; p=0.0917)窗口期则未达到统计学显著性。

扫描频率分析发现，孕前5年内接受多次CT检查(≥2次)的母亲死胎风险高于仅接受一次检查者(aOR=1.20; 95% CI:1.03-1.40; p=0.0218)，但在更短时间窗口内未观察到这种剂量反应关系。这表明可能存在累积暴露效应，但需要进一步研究验证。

从机制角度看，电离辐射可能通过多种途径影响生殖健康。低剂量(<1 Gy)辐射暴露可引起非靶向效应，包括辐射诱导的旁观者效应、辐射适应性反应和基因组不稳定性。卵巢中含有有限且不可再生的静止卵母细胞，性腺对辐射损伤高度敏感。辐射暴露可能导致卵泡储备减少和卵巢功能下降，这种损害程度取决于接受的辐射剂量和卵子发生/卵泡发育的阶段。腹部照射可能改变子宫血管化，减少肌层和宫颈弹性，导致子宫内膜萎缩/功能不全，这些都与妊娠并发症相关。

本研究的主要优势在于使用了覆盖台湾99%人口的大规模数据库，避免了选择偏倚，并且能够准确追溯孕前的CT检查记录。然而，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性：首先，研究对象主要为亚洲女性，缺乏种族和人口多样性；其次，未评估其他放射诊断检查(如X光、乳腺摄影)的风险；最重要的是，由于使用行政索赔数据，存在"指征混淆"的可能性——即需要进行CT检查的基础疾病本身可能是死胎的风险因素，而非辐射暴露本身导致风险增加。

尽管研究人员已针对多种 maternal 合并症、产科史和妊娠相关并发症进行了全面调整，但仍不能完全排除未测量变量的残余混杂。诸如母体感染、贫血、营养不良、物质使用或环境暴露等已知死胎风险因素，在NHIRD中无法可靠捕获，因而无法在模型中加以控制。此外，缺乏CT扫描的具体部位和参数信息，无法评估不同部位扫描的辐射剂量和对生殖器官的影响差异。

研究人员在讨论中指出，这些较小的效应值，加上潜在的残余混杂和缺乏一致的剂量反应关系，表明孕前CT辐射与死胎之间的任何真实关联都是微弱的。他们强调，不应因担心辐射风险而避免必要的医学影像检查，临床决策应基于风险-获益评估的原则。

该研究的结论强调，在这项大型全国性队列中，孕前1-3年内的CT暴露与死胎风险仅有非常微弱的相关性，而90天和5年窗口期则无显著关联。效应值较小、一致性有限以及存在残余混杂的可能性表明，即使存在因果关系，这种关联也很弱。进一步的研究需要明确剂量反应关系，考虑影像检查的临床指征，并整合更精细的暴露评估，以更好地为育龄女性辐射防护指南提供信息。

这项研究为临床实践提供了重要启示：医务人员在为育龄女性开具CT检查时应有充分的保护意识，但也不应因过度担忧而延误必要的诊断。未来需要更多针对不同种族人群的研究，并结合详细的剂量评估和指征数据，进一步阐明孕前辐射暴露对生殖健康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