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社区太阳能花园中践行能源公民的行为

《Environmental Politics》：Acts of energy citizenship in community solar gardens

社区能源项目作为能源公民的实践场域，通过共享太阳能花园等模式帮助被市场排斥的群体参与可再生能源转型。研究发现，不同项目在能源公民的广度（参与主体范围）、内涵（权利义务分配）和深度（治理参与程度）上存在显著差异：Haystacks项目通过合作社机制吸引高资源、高能识群体实现深度参与，但存在经济门槛；NCCH项目依赖捐赠和行政安排保障低收入群体获得能源收益，却缺乏民主治理。两者均受政策支持与资金约束，揭示社区能源需平衡社会公平与治理效能的挑战。

　　社区能源项目被视为一种“能源公民身份”的实践场域，其初衷是帮助那些被主流企业绿色能源市场和屋顶太阳能市场排除在外的人群参与可再生能源转型。然而，尽管社区能源项目在推动社会变革方面具有潜力，它们在环境政治层面的表现却并不统一，也并不总是能够有效解决现有能源转型中的不平等和排斥问题。本文通过分析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NSW）两个社区能源项目——Haystacks 和 North Coast Community Housing（NCCH）——探讨了社区能源项目在实践层面所面临的挑战，特别是在如何平衡能源公民身份的广度、内容和深度方面。

在新南威尔士州，随着可再生能源技术的发展和市场机制的演进，越来越多的居民开始选择购买绿色能源，或是安装屋顶太阳能系统。然而，这种转型也带来了新的问题。例如，尽管大型风力和太阳能发电项目迅速扩展，但高昂的零售绿色能源价格和太阳能板安装成本仍然是许多低收入家庭难以逾越的障碍。此外，缺乏房屋产权或合适的屋顶空间也限制了部分人群参与屋顶太阳能项目的机会。信息不对称和公众对能源市场的不信任进一步加剧了这些问题。尽管市场危机促使人们更关注可再生能源，但能源转型仍然面临结构性的不平等，使得部分群体难以公平地参与其中。

社区能源项目（CEPs）被设计为一种替代方案，它不仅允许社区成员共同参与可再生能源的开发和运营，还试图通过集体行动来推动能源系统的民主化和去中心化。然而，这些项目的环境政治属性并非一成不变，它们的实际效果取决于如何定义和构建“社区”这一概念。本文的研究表明，尽管CEPs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能源转型中的排斥问题，但它们在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公平参与方面仍然存在局限。这种局限性不仅体现在项目的资金门槛和参与要求上，还反映在项目组织者和参与者之间所形成的权力关系和治理模式上。

Haystacks 项目是一个典型的“前表计”太阳能花园项目，其运营模式要求成员支付一定的会员费和初始投资，以获得太阳能发电的收益。这种模式虽然有助于推动社区成员在能源治理中的主动参与，但也对低收入群体构成了明显的障碍。例如，项目要求成员支付高达4200澳元的太阳能发电权费用，这使得许多真正需要太阳能发电的低收入家庭难以负担。同时，项目的参与门槛也要求成员具备一定的能源系统知识，这进一步限制了那些缺乏相关背景或资源的群体的参与机会。尽管Haystacks 项目强调通过民主决策和集体行动来推动能源转型，但其实际运作中仍然存在一定的排斥性，尤其是在资金和知识方面。

相比之下，NCCH 项目则采取了一种更为“自上而下”的治理模式。该项目通过捐赠机制为低收入住房租户提供太阳能发电的财务收益，而无需他们直接参与项目的运营或决策。然而，这种模式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扩大了可再生能源的覆盖范围，却未能有效促进租户在能源治理中的民主参与。项目组织者发现，租户在尝试切换到Enova Energy以获得太阳能发电收益的过程中面临诸多困难，包括复杂的合同条款和高昂的能源价格。因此，项目最终调整了模式，使得部分租户能够获得租金减免，而其他社区组织则通过合同获得太阳能发电收益。这种调整虽然缓解了部分租户的经济负担，却也意味着他们在能源治理中的角色被边缘化，无法真正参与到项目的设计和决策过程中。

这两个项目的对比揭示了一个关键问题：在社区能源项目中，能源公民身份的实现往往伴随着一定的权衡。一方面，项目需要确保低收入群体能够公平地获得可再生能源的经济利益，这通常意味着通过捐赠或补贴等方式降低参与门槛；另一方面，项目的民主治理模式又要求一定的知识和资源基础，这使得真正的参与难以普及。因此，社区能源项目在实践中常常面临“谁被包括”和“谁被排除”的困境，这与能源公民身份的广度、内容和深度密切相关。

能源公民身份的广度指的是谁可以被视为能源系统的成员，以及他们是否能够平等地享受能源相关的权利和义务。在Haystacks 项目中，只有那些具备一定资源和知识的个体才能成为项目成员并获得太阳能发电收益，这在一定程度上强化了现有能源系统的不平等结构。而在NCCH 项目中，虽然低收入租户能够获得太阳能发电收益，但他们并未被纳入项目的决策过程，这表明项目的广度虽然有所扩展，但深度却未能同步提升。这种现象反映出，社区能源项目在推动能源公平的同时，也存在一定的治理局限性。

能源公民身份的内容涉及能源系统中权利和义务的定义，包括如何获取能源、如何支付能源费用、以及如何通过政策和市场机制来确保公平性。在Haystacks 项目中，成员通过支付会员费和初始投资获得太阳能发电收益，而这种模式要求成员承担一定的经济责任，同时也赋予他们一定的决策权。然而，这种模式在实践中可能加剧了能源系统的不平等，因为只有具备足够经济能力和知识储备的个体才能真正参与其中。而在NCCH 项目中，虽然项目通过捐赠机制降低了参与门槛，但这种模式并没有赋予租户相应的权利和义务，他们只是被动地享受太阳能发电的收益，而无法参与项目的决策和管理。

能源公民身份的深度则指个体在能源系统中的参与程度，包括他们是否能够通过实际行动影响能源系统的运作和发展方向。在Haystacks 项目中，成员被鼓励积极参与项目决策，例如通过投票、审查法律文件和提供反馈等方式。然而，这种深度参与需要一定的知识和时间投入，这使得许多低收入群体无法真正参与其中。而在NCCH 项目中，租户虽然能够获得太阳能发电的财务收益，但他们的参与仅限于被动接受，缺乏对项目的主动干预和影响能力。这种现象表明，社区能源项目在促进民主参与方面仍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

本文的研究还指出，社区能源项目在推动能源转型的过程中，需要不断调整和优化其模式，以更好地满足不同群体的需求。例如，Haystacks 项目正在探索一种订阅模式，即通过银行或其他大型金融机构提供初始资金，以换取太阳能发电收益的长期分配。这种模式有望降低低收入群体的参与门槛，使他们能够通过订阅方式获得太阳能发电收益，而无需支付高昂的初始投资。然而，这种模式的实现仍然需要政策支持和资金保障，否则难以推广和复制。

此外，本文强调了政策支持在推动社区能源项目发展中的重要性。例如，澳大利亚联邦政府在2022–23年度预算中承诺提供1.022亿澳元用于开发“社区太阳能银行”计划，以支持那些无法负担屋顶太阳能安装费用的用户。这一政策为社区能源项目提供了新的资金来源，使得更多低收入群体能够参与可再生能源转型。然而，政策的实施仍然需要社区能源组织的积极参与和推动，以确保资金能够有效分配并用于支持真正需要的群体。

总的来说，社区能源项目在推动可再生能源转型和促进能源公平方面具有重要意义，但它们的实际效果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包括资金门槛、参与要求、治理模式和政策支持。本文通过分析Haystacks 和 NCCH 项目，揭示了社区能源项目在实践中所面临的挑战，并提出了一个更为全面的能源公民身份概念，以更好地理解这些项目的环境政治属性。这一概念不仅关注个体在能源系统中的权利和义务，还强调了他们如何通过不同的参与方式影响能源系统的运作和发展。通过这一框架，我们可以更深入地探讨社区能源项目在实现公平和民主能源治理方面的潜力与局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