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麦2型糖尿病患者参与行为电子健康生活方式干预的可行性研究：特征分析与策略启示

为解决T2D患者生活方式干预参与率和依从性低的问题，研究人员在丹麦全科医生（GP）环境中开展了一项个性化e-Health行为干预的可行性研究。结果显示，仅31.7%符合条件的患者愿意参与，参与者多为男性、较年轻、糖尿病病程更长、空腹血糖更高且心理健康较差。完成干预者（65%）表现出更高的APP使用依从性和更好的心理健康。研究表明需制定个性化策略以提升电子健康干预的可及性和有效性。

　　

在全球范围内，2型糖尿病（Type 2 Diabetes, T2D）的发病率持续攀升，已成为重大的公共卫生挑战。尽管行为生活方式干预——包括饮食调整和增加体力活动（Physical Activity, PA）——被证实能够改善血糖控制、降低并发症风险甚至促使糖尿病缓解，但现实中患者的参与率和长期依从性往往偏低。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许多T2D患者实际上更倾向于选择生活方式干预而非药物治疗，这凸显出理解“谁愿意参与”以及“谁能坚持”的迫切性。

以往的研究多聚焦于干预措施本身的效果，却较少深入探讨哪些患者特征与参与意愿和持续 adherence 相关，尤其是在电子健康（e-Health）技术日益普及的背景下。智能手机应用程序（APP）因其可扩展性、易用性和低成本的优势，为支持T2D患者的日常自我管理提供了新的可能。然而，关于哪些患者会选择并使用这类APP干预，以及哪些因素能预测其长期 engagement，目前仍所知有限。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一项名为《Participation of Individuals with Type 2 Diabetes in a Behavioural e-Health Lifestyle Intervention in Denmark: A Feasibility Study》的研究于《Diabetes Epidemiology and Management》上发表。该研究旨在深入剖析在丹麦全科医生（General Practitioner, GP）诊疗体系中，T2D患者对一项为期一年的个性化APP行为生活方式干预的参与意愿、完成情况以及APP使用依从性，并试图识别出与之相关的患者特征。

为了开展这项研究，研究人员依托于丹麦2型糖尿病战略研究中心（DD2）队列，该队列自2010年起便开始招募新诊断的T2D患者。本研究选取了丹麦欧登塞两家具有代表性的GP诊所（分别拥有2名和3名医生，与丹麦GP诊所平均医生数2.3人相近），从2011年至2018年2月期间纳入DD2队列的患者中筛选合格者。最终，63名患者符合条件，他们代表了同期这两家诊所所有T2D诊断患者的75%。

研究采用的方法主要包括：1) 利用丹麦完善的健康登记系统（如国家患者登记库、中央人口登记库、国家卫生服务处方数据库等）获取患者的基础人口学信息、合并症、用药情况以及过去一年的GP就诊记录；2) 从DD2研究数据库中提取入组时采集的基线临床数据，包括人体测量学指标、代谢指标（如空腹血糖FBG、C肽）、心理健康评分（SF-12v₁调查中的心理成分评分MCS和身体成分评分PCS）等；3) 开展一项为期12个月的APP干预（使用Liva Healthcare公司开发的APP），干预内容包括设定个性化生活方式目标、通过APP进行交流和数据追踪，并辅以三次面对面临床咨询（基线、2个月和12个月）；4) 通过服务器记录量化APP使用依从性指标，如每周登录次数、发送信息数量、信息打开响应时间等；5) 使用加速度计（AX3, Axivity）客观测量体力活动水平；6) 对数据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以中位数和四分位距（IQR）或百分比（%）进行呈现。

研究结果

合格患者的特征及参与意愿分析

在63名符合条件的目标人群中，仅有20人（31.7%）同意参与此项e-Health干预。分析发现，愿意参与者和不愿意参与者在基线（DD2入组时，平均约两年前）的特征便存在差异。愿意参与者多为男性（75%），且入组时年龄更轻（中位年龄57岁 vs. 65岁）、休息心率更高（72 bpm vs. 68 bpm）、空腹血糖水平更高（8.5 mmol/L vs. 7.9 mmol/L），但其心理成分评分却更低（48.8 vs. 54.7），表明其自我报告的心理健康状况相对较差。

在干预开始前（索引日期2018年1月1日）从登记系统获取的最新数据则显示，两组在并发症、用药、GP咨询频率等方面无显著差异。但一个有趣的发现是，愿意参与者中已婚者的比例远高于不愿意参与者（85% vs. 51.2%）。

干预参与完成度与APP使用依从性

在同意参与的20名患者中，有7人（35%）在干预开始后的头两个月内便退出了研究，所有退出均发生在第一次2个月面对面随访之前。剩余的13人（65%）完成了为期12个月的完整干预。

完成者与退出者在基线时便显示出差异。退出者的心理和身体成分评分均显著低于完成者（例如，退出者MCS中位数为34.1，而完成者为52.0），提示更差的心理和身体健康状况是导致提前退出的重要风险因素。

APP使用数据清晰地反映了这种差异。完成者在整个干预期间保持了较高的APP使用依从性，超过90%的人在整个干预期间每周至少登录一次APP，并且对来自健康顾问的消息响应迅速（中位响应时间0.7-0.8天）。尽管他们每周主动发送给顾问的消息数量随着时间推移有所减少（从1.2条/周降至0.2条/周），但这可能反映了自我管理能力的提升和对APP依赖度的降低。相反，退出者在退出前的很短使用期内，其APP活动频率和消息发送量都非常低，几乎为零。据健康顾问回顾，缺乏精力/时间、技术操作困难（e-health literacy低）以及未能与顾问建立良好的个人关系是退出者报告的主要障碍。

干预前后的变化

对于完成干预的13名患者，数据显示出一些积极的趋势。他们的身体成分评分（PCS）从基线到12个月随访时有轻微改善（48.4 to 51.4）。通过APP记录的日均步数也有所增加（从4868步到5447步），但由加速度计客观测量的步数变化则不一致。其他体力活动指标（中度、剧烈活动时间）的变化也不显著。糖化血红蛋白（HbA_1c）水平保持稳定。

结论与讨论

本研究得出结论：在丹麦GP诊疗环境下，T2D患者对这类个性化的、APP支持的行为生活方式干预表现出 modest（一般）的参与意愿，仅有约三分之一符合条件的患者愿意尝试。那些愿意参与的患者，在数年前（基线时）就表现出一些特征：他们更可能是男性、相对年轻、代谢控制较差（更高的FBG）、糖尿病病程可能更长，并且心理健康状况自评更差。这表明，该干预可能特别吸引那些在身心方面更为脆弱、或许更渴望寻求改变和支持的患者亚组。

然而，极高的退出率（占参与者的35%）也暴露出干预的局限性，尤其是在项目初期。心理健康状况不佳同样是预测退出的强风险因素，暗示现有的APP交互和顾问支持对于这部分最脆弱的患者而言可能仍显不足。另一方面，能够完成干预的患者，通常是那些能够与健康顾问建立起良好人际关系的男性，并且他们展现了持续且高水平的APP使用依从性。APP提供的量化反馈（如步数、体重目标）可能对男性参与者更具吸引力。

这项研究的核心意义在于它强调了“一刀切”的电子健康干预策略可能无效。它明确指出，未来在设计和大规模推广e-Health生活方式干预时，必须充分考虑患者的异质性，开发更具个性化的招募策略和支持模式。例如，针对心理健康状况较差的患者，可能需要整合更强大的心理支持组件或更频繁的人工互动。同时，简化APP操作、提升e-health literacy支持，以及着力于在干预初期构建稳固的患者-顾问信任关系，对于维持参与度和依从性至关重要。

尽管本研究因其现实世界背景和利用丰富登记数据而具有优势，但其样本量小、仅涉及两家高度积极的GP诊所，限制了结果的普适性。它是一项可行性研究，其主要目的并非证实有效性，而是探索特征、评估流程并为更大规模的试验设计提供信息。正如作者所述，正是基于本可行性研究的结果，他们调整了后续研究的设计。这些发现为如何更精准地对接T2D患者需求、优化数字健康解决方案提供了宝贵的初步见解，指明了未来研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