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疼痛与劳动力市场参与：多学科治疗前5年及治疗后2年人口因素和共病状况的影响

《European Journal of Pain》：Chronic Pain and Labour Market Affiliation: Effect of Demographic Factors and Comorbidities 5?Years Before and 2?Years After Multidisciplinary Treatment

慢性疼痛患者劳动力市场参与度受年龄、教育、移民及精神共病显著影响，多学科干预后仍难恢复就业，提示需早期多维度干预。

　　慢性非恶性疼痛（以下简称慢性疼痛）是全球范围内普遍存在的健康问题，对患者的生活质量和社会经济状况均产生深远影响。在丹麦，据估计约有20%的成年人患有不同程度的慢性疼痛，其不仅影响个体的日常生活，还对社会整体造成显著的经济负担。例如，仅低背部疼痛一项，每年就可能带来约280亿丹麦克朗的直接和间接医疗成本，包括因生产力下降导致的经济损失（Mairey et al., 2023）。因此，如何有效干预慢性疼痛患者在劳动市场中的状况，成为医疗和社会政策领域的重要议题。

目前，多学科综合治疗被认为是慢性疼痛管理的首选方案。这种治疗模式结合了医学、心理学、康复和社工等多个专业领域，旨在全面改善患者的生理、心理和社会功能（Casey et al., 2020; Dale and Stacey, 2016; Scascighini et al., 2008）。然而，许多慢性疼痛患者在获得多学科治疗之前，往往经历了漫长的评估和治疗过程。在丹麦，患者平均在被转诊至多学科疼痛中心之前就已经患病10年（Vaegter et al., 2021）。这一漫长的等待期可能导致患者在功能、心理健康和社会经济状况上出现持续的下降，从而影响其劳动市场参与度。

为了深入了解慢性疼痛患者在多学科治疗前后的劳动市场状况，本研究基于丹麦全国范围内的注册系统，分析了2013年至2017年间接受多学科疼痛中心治疗的患者群体。研究团队收集了来自丹麦公民登记系统、国家患者登记系统、国家精神病登记系统、国家处方登记系统、丹麦劳动市场登记系统以及人口教育登记系统的数据，并将这些数据进行整合与分析。研究的时间跨度涵盖了治疗开始前5年、治疗当年以及治疗后2年，以此评估劳动市场参与度的变化趋势。

研究结果表明，只有34.2%的患者在治疗开始时仍保持劳动市场参与度，而这一比例在治疗前5年则高达58.6%。这一数据揭示了慢性疼痛患者在治疗前的劳动市场状况已显著下降，说明在获得系统性治疗之前，许多患者已经经历了较长时期的劳动市场脱离。通过序列分析，研究团队进一步发现，大多数患者在治疗期间保持在“无劳动市场参与”状态，或从“兼职参与”状态转变为“无劳动市场参与”状态。相比之下，在治疗后的两年中，劳动市场轨迹相对稳定，显示出多学科治疗对劳动市场保留可能具有一定的积极作用。

影响慢性疼痛患者劳动市场参与度的因素包括社会人口学特征和共病情况。研究发现，年龄、婚姻状况、教育水平和移民身份均与劳动市场参与度密切相关。具体而言，56至65岁之间的患者劳动市场参与度较低（调整后比值比 [aOR] 为0.51，95%置信区间 [CI] 为0.38–0.69），而已婚或处于注册伴侣关系的患者则更有可能保持劳动市场参与（aOR 为1.58，CI 为1.30–1.92）。高教育水平的患者在劳动市场参与度上表现出更强的保护作用（aOR 为4.56，CI 为3.51–5.93），而非西方移民的劳动市场参与度则显著低于丹麦本土居民（aOR 为0.35，CI 为0.26–0.45）。此外，精神类共病（如情绪障碍、焦虑障碍和人格障碍）也被发现与劳动市场参与度下降存在显著关联（aOR 分别为0.67 [0.56–0.87]、0.61 [0.50–0.77] 和0.61 [0.41–0.92]）。这些结果表明，慢性疼痛患者在劳动市场中的状况受到多种社会和心理因素的共同影响，且这些因素可能在治疗前就已经显现。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研究团队假设社会人口学和共病因素的影响会随时间增强，但实际分析显示，这些因素在治疗前、治疗中和治疗后都表现出相似的模式。教育水平的影响尤为突出，无论在哪个时间点，高教育水平都与更高的劳动市场参与度相关。这可能意味着，教育水平不仅在治疗初期对劳动市场状况有保护作用，而且在治疗后的长期过程中仍然具有重要影响。同样，移民身份（尤其是非西方移民）的负面效应在治疗前和治疗后均被观察到，这可能与文化适应、语言障碍、社会支持网络等因素有关。

精神类共病的影响同样值得关注。研究发现，情绪障碍、焦虑障碍和人格障碍均与劳动市场参与度下降显著相关。这一发现与之前的研究一致，即精神健康问题在慢性疼痛患者中普遍存在，并且与劳动市场状况密切相关（Braden et al., 2008; Pedersen et al., 2023）。此外，精神类共病与慢性疼痛之间存在双向关系，即精神疾病可能增加个体发展慢性疼痛的风险，而慢性疼痛也可能诱发精神健康问题，如焦虑和抑郁（Velly and Mohit, 2018）。这种复杂的相互作用使得精神健康因素在慢性疼痛患者劳动市场状况的预测中具有关键地位。

研究还指出，尽管多学科治疗对改善慢性疼痛患者的健康状况和生活质量有一定效果，但其对劳动市场参与度的促进作用有限。例如，之前的研究表明，多学科康复能够改善患者的自我报告健康状况和疼痛强度，但对劳动市场状况的影响较小（Jensen et al., 2006）。此外，一项瑞典研究也发现，尽管疼痛强度、抑郁和医疗资源使用方面有持续改善，但对劳动市场状况的影响却微乎其微（Akerblom et al., 2025）。这些结果表明，当前的多学科治疗模式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忽略了劳动市场状况的改善，特别是在早期干预和职业支持方面存在不足。

本研究的一个重要发现是，慢性疼痛患者在治疗前已经经历了显著的劳动市场状况恶化。这种恶化可能与患者在治疗前的长期疼痛经历有关，而疼痛对身体、心理和社会功能的损害可能在治疗前就已经显现。因此，针对慢性疼痛患者的康复干预，应当在疾病早期进行，以最大程度地减少其对劳动市场的影响。此外，研究还强调，对于处于弱势地位的群体，如低教育水平者、非西方移民和患有精神共病的患者，劳动市场支持措施应当优先考虑。

尽管本研究具有较大的样本量和基于注册系统的严谨设计，但其结果仍存在一定的局限性。首先，研究未包括丹麦普通人群作为对照组，这可能使得研究结果的普遍适用性受到限制。其次，研究仅关注了在治疗期间仍存活且居住在丹麦的患者，因此无法推广到那些在研究期间去世或移居国外的个体。此外，由于研究主要聚焦于接受多学科治疗的慢性疼痛患者，其结果可能无法完全反映所有慢性疼痛患者的情况，尤其是那些未接受系统治疗的患者。

为了更好地应对慢性疼痛对劳动市场的影响，研究团队建议未来应采取更早的干预措施，将职业支持、心理健康服务和市政就业服务纳入多学科治疗的早期阶段。这种跨部门协作模式不仅可以帮助患者维持劳动市场参与度，还可能减少不必要的医疗资源使用（Larsson et al., 2022）。此外，研究还指出，当前的多学科疼痛中心虽然已经配备了社会工作者和心理学家，但在康复计划的早期阶段，这些资源的整合和利用仍有待加强。

综上所述，本研究揭示了慢性疼痛患者在多学科治疗前后的劳动市场状况变化，并指出了影响这一状况的关键社会人口学和共病因素。研究结果强调了早期干预的重要性，特别是在针对低社会经济地位和精神共病患者时，需要更加系统和全面的支持措施。未来的研究应进一步探索不同干预策略对慢性疼痛患者劳动市场状况的影响，并评估这些策略在不同人群中的适用性和效果。通过多学科协作和跨部门资源整合，有望为慢性疼痛患者提供更有效的康复支持，从而改善其劳动市场参与度和社会经济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