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症状改善：跨诊断和针对特定障碍的方法，用于评估成人各类精神障碍的功能状况和生活质量结果

《World Psychiatry》：Beyond symptom improvement: transdiagnostic and disorder-specific ways to assess functional and quality of life outcomes across mental disorders in adults

本文探讨心理健康服务中从症状评估转向功能恢复、生活质量及个人恢复的多维度评估，强调需开发系统工具以整合患者主观体验与客观功能指标，并区分功能恢复与个人恢复的概念差异。

　　在现代临床实践中，提升有意义的治疗结果是心理健康服务的核心目标。传统上，临床研究与实践的关注点主要集中在症状严重程度或服务使用情况（如住院）等结果领域，同时也与诊断类别相关，并倾向于使用专业人员评估的工具。然而，近年来，自我评估和维度化、跨诊断的结果领域逐渐受到重视，而功能表现、生活质量、幸福感和生活满意度，以及“个人康复”这一概念，也成为了研究和临床实践中的重点。这些关键的多维结果领域需要被准确地定义和测量。同时，还需要明确“功能康复”与“个人康复”这两个概念之间的区别。

“功能康复”指的是个体在自我照顾、社会互动、闲暇活动以及教育或职业活动等领域的实际表现。它强调的是可观察到的行为和能力恢复。而“个人康复”则更关注个体对自身生活意义的主观体验，无论其症状是否持续，或是否仍需要持续或间歇性的支持。尽管这些结果领域对多方面利益相关者都具有重要价值，但在实际操作中，尚缺乏一个全面的评估体系来系统地衡量它们。因此，本文旨在提供一个关于如何评估这些结果领域的概述，同时也识别出当前仍需进一步探索和改进的方面。

为了填补这一空白，我们汇总了可用于评估功能表现、生活质量/幸福感/生活满意度以及个人康复的工具。这些工具适用于成人中常见的多种心理健康状况，包括焦虑障碍、双相情感障碍、痴呆症、进食障碍、重度抑郁症、强迫症及相关障碍、人格障碍、创伤后应激障碍、精神分裂症以及物质使用障碍。我们不仅介绍了跨诊断的评估工具，也包括了针对特定障碍的测量手段。所建议的工具在选择时充分考虑了其在临床和研究实践中的可行性和可扩展性。将这些工具纳入研究和临床实践中，将有助于更全面地评估患者状况，从而更好地指导治疗计划的制定和效果的评估，提高心理健康服务的整体质量。

评估结果领域的选择往往反映了人们对“什么是有意义的”这一问题的假设。然而，这一假设背后的决定因素值得深入探讨。例如，不同的人群可能会对结果领域的重要性有不同看法，这涉及谁在决定这些领域的重要性，以及他们如何做出决定。此外，评估结果的重要性也可能因时间、情境和人群的不同而有所变化。例如，在急性病情加重期间，评估的重点可能与病情稳定期或长期疾病管理期不同。同样，对结果领域的重要性可能在患者本人、其家人、护理人员、同辈、临床和专业群体、文化亚群体以及社会整体之间存在差异。

在心理健康领域，传统的诊断方式主要基于症状的分类，如当前使用的《国际疾病分类第11版》（ICD-11）和《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第五版》（DSM-5-TR）手册。这些诊断标准帮助将原本模糊、依赖主观判断的评估过程转化为更具结构化的、基于系统观察的评估方法。然而，这种基于症状的诊断方式也引发了广泛的争议和批评。许多研究者和临床工作者认为，仅以症状为基础的诊断可能忽略了患者的真实需求和生活目标。此外，一些患者本身也对这种分类方式提出了质疑，认为它可能使个体陷入一种标签化的处境，从而影响其自我认同和对治疗的期望。

随着对心理健康服务用户参与的重视程度不断提升，研究者和临床实践者开始关注超出症状严重程度的结果领域。这一转变不仅体现在对功能表现的评估上，还扩展到对生活质量的主观评价。功能表现的可观察性使其成为评估的重要依据，而生活质量则更强调个体对自身生活的主观感受。此外，个人康复的概念也逐渐成为重要的研究方向。个人康复被定义为一种独特的个人转变过程，包括态度、价值观、情感、目标、技能和角色的改变，同时强调在疾病限制下仍能过上充实、希望和有贡献的生活。

关于“功能”的概念，自DSM-III以来，它通常指的是个体执行自我照顾和日常活动的能力，以及在人际关系、教育和职业活动中的参与程度。功能障碍则指由于疾病、环境或治疗副作用而导致的个人、人际和社会功能的限制。这一概念与世界卫生组织（WHO）的《国际功能、残疾与健康分类》（ICF）密切相关，其中功能的下降被划分为身体层面的“功能缺陷”、个人层面的“活动限制”以及社会层面的“参与受限”。这些分类有助于更系统地理解个体在不同层面上的功能状态，从而为制定更加精准的干预措施提供依据。

在功能康复的评估方面，一些研究者提出了更为广泛的视角。例如，Harvey和Bellack建议，功能康复应关注个体在独立生活、工作和社交关系等领域的功能改善，并且这种改善应持续至少六个月。这一方法强调了实际生活中的功能恢复，同时也反映了个体对自身生活的真实需求和期望。在这一背景下，评估工具的开发不仅需要关注症状的改善，还需要衡量个体在日常生活中所展现出的自主性和适应能力。

“生活质量”这一概念最初起源于肿瘤学领域，用于衡量疾病对个体生活的影响，包括症状本身及其治疗带来的副作用。然而，这一概念的广泛应用也带来了挑战，因为它可以有多种定义和测量方式。一些研究者认为，生活质量应包括可观察的指标，如居住环境和生活条件，而另一些则更强调主观体验，如个人的幸福感和满足感。此外，生活质量还可能涉及个体对自身需求的满足程度，这被视为一种个人的认知情感结构，介于可观察指标与个人期望和目标之间。根据WHO的定义，生活质量是个体在特定文化和社会价值观背景下，对自己生活位置的感知，包括其目标、期望、标准和担忧。

“幸福感”这一概念与“生活质量”密切相关，有时甚至被视为同义词。然而，幸福感通常被理解为一种综合性的心理状态，它不仅包括即时的快乐和愉悦感（即“享乐性”成分），还包括个体在生活中的意义感和价值实现（即“德行性”成分）。研究表明，高水平的幸福感与多种积极结果相关，包括有效的学习、高生产力和创造力、良好的人际关系、亲社会行为、良好的健康状况以及更长的寿命。因此，幸福感的评估不仅有助于理解个体的心理状态，还能为心理健康干预提供更全面的依据。

近年来，个人康复的概念逐渐成为心理健康领域的重要议题。它超越了单纯关注症状改善的范畴，还涵盖了功能表现和生活质量的评估。个人康复被描述为一种个体化的转变过程，其中个体可能在态度、价值观、情感、目标、技能和角色等方面发生改变。同时，个人康复强调在疾病限制下仍能过上充实、希望和有贡献的生活。一些系统综述研究指出，个人康复通常包括五个关键过程：联结感、对未来的希望和乐观、身份认同、生活的意义感以及自我赋权（即CHIME模型）。此外，文化因素如社会偏见和宗教信仰等，也被认为在个人康复的过程中具有重要意义。

支持个人康复的实践模式强调个体的自主性、选择权以及自我认同的目标。这与传统的“系统设定”目标有所不同，后者通常由医疗系统或专业人员制定。个人康复的实现不仅需要关注症状的改善，还需要帮助个体重新建立对生活的掌控感和参与感。这种转变使得心理健康服务更加贴近个体的真实需求，同时也促进了患者与服务提供者之间的沟通和合作。在这一过程中，一些专门针对个人康复子领域的评估工具已被开发出来，例如用于测量自我赋权和希望的工具。

在评估结果领域时，另一个关键问题涉及评估视角的选择。传统上，临床研究主要依赖专业人员的评估，但近年来，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和实践者主张以患者自身的视角为核心。这种观点认为，患者对自身状况的感知和体验更能反映其真实需求和生活目标。因此，术语“患者报告结果”（Patient-Reported Outcome，PRO）被引入，用以强调患者自我报告的健康信息在评估中的重要性。FDA对PRO的定义是一个涵盖所有患者自我报告健康信息的总称，包括用于筛查、症状监测、幸福感评估以及生活质量测量的工具。这一概念的引入使得心理健康服务的评估更加贴近患者的真实体验，同时也促进了以患者为中心的治疗模式的发展。

此外，评估结果领域还涉及跨文化和社会背景的考量。不同文化和社会群体对心理健康问题的理解和应对方式存在差异，这可能影响他们对结果领域重要性的判断。例如，在某些文化中，社会关系和家庭支持可能被视为衡量生活质量的重要因素，而在其他文化中，个人成就和自我实现可能更受重视。因此，评估工具的设计和应用需要充分考虑文化敏感性，以确保其在不同人群中的适用性和有效性。

总的来说，心理健康服务的评估正在经历从单一症状导向到多维、个体化结果导向的转变。这一转变不仅反映了对心理健康概念的深入理解，也体现了对患者体验和需求的重视。通过引入功能表现、生活质量、幸福感和个人康复等多维结果领域，心理健康服务可以更全面地评估个体的状况，从而制定更加个性化的干预措施。同时，这种转变也促使评估工具的多样化发展，使得不同人群、不同情境下的心理健康状况能够得到更准确的衡量。未来的研究和实践应进一步探索这些结果领域之间的相互关系，以及如何在实际操作中更好地整合它们，以提升心理健康服务的整体效果和患者的满意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