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偏见的故事：剖析高估与过度精确对企业绩效的影响

《STRATEGIC MANAGEMENT JOURNAL》：A tale of two biases: Unpacking the relationship of overestimation and overprecision on firm performance

本研究通过管理收益预测数据，构建了公司层面的过度自信指标（overestimation和overprecision），并发现过度估计显著降低公司绩效，而过度精确则显著提升绩效，两者组合解释了超过1/3的公司资产价值波动。研究采用固定效应模型和Heckman两阶段法，控制行业和公司特征，验证了过度自信的独立效应及其组合影响。

　　在当今的商业环境中，企业决策往往受到管理层认知偏差的影响。其中，过度自信（overconfidence）作为一项重要的心理偏差，已被广泛认为是影响企业决策的关键因素之一。然而，由于过度自信涵盖多个方面，包括过度估计（overestimation）、过度精确（overprecision）以及过度定位（overplacement），对它的理解仍然存在模糊之处。本研究通过使用档案数据，构建了企业层面的过度自信指标，同时探讨了过度估计和过度精确对企业绩效的影响。研究发现，尽管两者都与企业绩效有关，但它们的影响方向相反：过度估计对企业绩效产生显著的负面影响，而过度精确则展现出显著的正面影响。这些结果表明，过度自信并非单一的负面因素，而是由不同维度构成的复杂心理现象，其对企业绩效的综合影响可解释超过三分之一的企业资产价值。

### 过度自信的多维度与影响

过度自信作为一项普遍存在的心理现象，不仅影响个人判断，也深刻地塑造了组织层面的决策过程。其三个主要维度——过度估计、过度精确和过度定位——在不同的研究中被赋予了不同的含义。例如，有些研究将过度自信等同于过度估计，认为其表现为对自身能力或成功概率的高估；而另一些研究则将过度自信与过度精确联系起来，强调其在预测准确性方面的表现。这种概念上的模糊性导致了学术界对过度自信对企业绩效影响的争议，尤其是在其正面与负面效应之间。

本研究通过引入企业层面的过度自信指标，尝试厘清这些概念之间的关系。基于管理层对财务表现的预测——即所谓的“财务指导”（earnings guidance）——我们构建了两个指标：过度估计和过度精确。这些指标分别反映了管理层对自身表现的高估和对预测准确性的过度自信。研究发现，过度估计与企业绩效之间存在显著的负相关，而过度精确则表现出显著的正相关。这种结果与先前研究中的某些观点一致，但也与部分研究的结论相左，从而揭示了过度自信在企业决策中的复杂性。

### 过度估计与企业绩效

过度估计通常表现为管理层高估自己的能力、绩效或成功概率，这可能导致企业在战略决策中出现偏差。例如，管理层可能会高估并购中的协同效应，低估完成大型资本项目所需的时间和成本，从而影响投资决策的质量。研究显示，这种偏差可能导致企业陷入价值创造的困境，因为其判断可能与实际市场环境不符，从而引发资源错配和投资失误。

另一方面，过度估计也与创新行为有关。一些研究表明，过度自信的高管更倾向于进行高风险的创新投资，因为他们在心理上认为自己能够掌控不确定性。然而，这些研究并未统一，有的认为过度估计会带来积极的创新效应，有的则指出其可能导致创新失败，尤其是在高风险项目上。这种分歧可能源于不同的研究方法和变量定义。本研究通过引入企业层面的过度估计指标，发现其与企业绩效之间存在显著的负相关，表明过度估计可能对企业长期价值构成威胁。

### 过度精确与企业绩效

过度精确则是指管理层在预测中表现出的过度自信，通常表现为预测范围过窄，而忽视了实际的不确定性。尽管这种现象在学术界已有一定的讨论，但其对企业绩效的影响仍不明确。本研究发现，过度精确与企业绩效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这可能与管理层在战略决策中更倾向于采取稳健的预测和计划有关。例如，管理层可能通过缩小预测范围，表现出更高的信心，从而影响投资者对企业前景的判断，提升市场对企业的信任度。

然而，过度精确也可能导致决策失误。一些研究表明，过度精确的高管可能忽视实际风险，从而做出过于乐观的投资决策。例如，他们可能认为自己的预测是精确的，从而低估项目失败的可能性。这种偏差可能使企业在面对不确定的市场环境时缺乏灵活性，导致战略调整滞后，进而影响绩效表现。因此，尽管过度精确在某些情况下可能带来积极效果，但它也可能成为企业风险控制的隐患。

### 过度估计与过度精确的相互作用

过度估计和过度精确之间的关系是本研究的一个重要发现。尽管有研究认为两者之间存在正相关，也有研究指出它们可能是相互独立的。本研究通过构建一个交互变量（OExOP），发现过度估计和过度精确之间的关系并不显著，表明它们可能以不同的方式影响企业绩效。然而，从经验数据来看，过度估计和过度精确的效应大小相近，且方向相反，这表明它们可能在某些情况下相互抵消，从而影响企业整体的绩效表现。

进一步的分析表明，过度估计和过度精确可能在企业战略决策中扮演不同的角色。过度估计可能与企业风险承担和投资决策有关，而过度精确则可能与预测准确性和管理能力有关。这种区分有助于理解过度自信在企业决策中的多面性，并为未来的管理实践提供参考。

### 管理实践中的应对策略

在实际的管理实践中，过度自信可能带来显著的绩效影响，因此需要采取相应的策略来减少其负面效应。本研究提出了一些可能的应对方法，例如引入“外部视角”（outside view）和“参考类预测”（reference class forecasting），这些方法可以帮助管理层更客观地评估项目的可行性，减少因过度自信而导致的偏差。

此外，本研究还建议采用“预死亡分析”（premortem analysis）来识别过度精确可能带来的风险。这种方法要求在项目执行前，对可能失败的情境进行假设性分析，从而促使管理层更全面地考虑潜在风险。这种策略可能有助于减少因过度精确而导致的决策失误，提高企业战略执行的准确性。

### 未来研究的方向

尽管本研究在过度自信与企业绩效的关系上取得了重要进展，但仍然存在一些局限性。例如，我们的过度自信指标主要基于管理层的财务指导，而未涵盖其他可能的衡量方式，如高管的期权交易行为或市场反应。此外，我们未能完全解决企业绩效与过度自信之间的因果关系问题，虽然通过格兰杰因果检验（Granger causality test）提供了部分证据，但仍需进一步研究以确认其因果性。

未来的研究可以考虑扩展数据来源，纳入更多关于企业战略决策的公开信息，如高管的市场行为、公司治理结构以及外部环境变化等。同时，可以探索其他类型的过度自信（如过度定位）对企业绩效的影响，以及不同行业或市场环境下过度自信的表现差异。此外，可以进一步研究过度自信的干预措施，如通过培训或制度设计来减少其负面影响。

### 结论

本研究揭示了过度自信在企业绩效中的多维度影响，表明其不仅是企业战略决策中的一个心理偏差，还可能对企业的长期价值产生深远影响。通过构建企业层面的过度自信指标，并分析其与企业绩效的关系，我们发现过度估计与过度精确的效应方向相反，但大小相近，这可能意味着过度自信的综合影响在企业决策中扮演着关键角色。因此，企业在制定战略时，应关注管理层的过度自信行为，并采取适当的措施来减少其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同时利用其可能的正面效应。未来的研究应进一步探讨这些维度之间的相互作用，以及如何通过制度设计和管理实践来优化过度自信的积极作用，减少其对决策的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