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多发性骨髓瘤患者健康相关生活质量与经济毒性的两年真实世界研究：社会经济地位的调节作用

《Health and Quality of Life Outcomes》：Health-related quality of life and financial toxicity in Chinese patients with multiple myeloma: a two-year real-world multicentre study

本研究针对新型疗法时代多发性骨髓瘤(MM)患者健康相关生活质量(HRQoL)和经济毒性(FT)的研究空白，开展了为期24个月的多中心纵向研究。通过EQ-5D-5L、FACT-MM和COST量表评估发现，患者HRQoL随时间改善而FT持续恶化，且社会经济地位(SES)显著调节FT对HRQoL的影响。该研究为改善MM患者照护质量提供了重要循证依据。

　　

在血液肿瘤领域，多发性骨髓瘤（Multiple Myeloma, MM）作为一种恶性浆细胞疾病，其年龄标准化发病率和患病率分别达到每10万人1.60例和6.88例。近年来，随着单克隆抗体（monoclonal antibodies, mAbs）、蛋白酶体抑制剂（proteasome inhibitors, PIs）和免疫调节药物（immunomodulatory drugs, IMiDs）等新型疗法的广泛应用，MM患者的无进展生存期（PFS）和总生存期（OS）得到显著延长，特别是65岁以下患者群体。然而，这些治疗突破伴随着高昂的经济代价，导致患者承受着日益严重的"经济毒性"（financial toxicity, FT）——即因癌症治疗费用引发的自付费用负担、收入损失和财务困境。

尽管临床疗效显著，但MM仍是一种难以治愈的疾病。患者通常面临严重的症状负担，包括骨骼并发症（疼痛和骨折）、反复感染、肾功能损害和贫血等。因此，延缓疾病进展和管理相关症状成为临床实践的关键目标，而健康相关生活质量（health-related quality of life, HRQoL）的改善尤为重要。更值得关注的是，经济毒性不仅影响治疗依从性，还会通过引发心理困扰（如抑郁和焦虑）进一步恶化HRQoL。现有研究表明，较低的社会经济地位（socioeconomic status, SES）与更严重的经济毒性相关，但SES在经济毒性对HRQoL影响中的调节作用在MM患者中尚未得到充分探索。

为填补这一研究空白，Wu等人开展了一项为期两年的真实世界多中心研究，旨在探究中国MM患者HRQoL和经济毒性的动态变化，并检验SES在两者关系中的调节作用。该研究发表于《Health and Quality of Life Outcomes》期刊，为制定针对性的患者支持策略提供了重要证据。

研究方法上，该研究采用多中心纵向设计，在2021年3月至2023年7月期间从中国四个省份的八家三级医院招募MM患者。通过面对面访谈收集基线数据，并在3、6、12和24个月进行随访评估。研究使用EuroQol-5 Dimensions-5 Levels（EQ-5D-5L）、EQ视觉模拟量表（VAS）和癌症治疗功能评估-多发性骨髓瘤（FACT-MM）评估HRQoL，使用经济毒性综合评分（COST）测量经济毒性。通过潜在类别分析（LCA）构建复合SES指标，并采用混合效应模型分析纵向数据的变化规律和影响因素。

患者特征与随访情况

研究共纳入441例完成基线评估的MM患者，其中67.80%年龄<65岁，55.10%为男性，62.13%教育水平低于中学。随访期间，412例（93.5%）、371例（84.1%）、335例（76.0%）和253例（57.4%）患者分别完成了3、6、12和24个月的随访评估。基线特征分析显示，大多数患者为已婚（91.61%）、持有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险（58.05%）、已退休（75.06%）且处于城市户籍（73.24%）。临床特征方面，45.12%患者接受一线治疗，68.03%处于缓解期，28.12%有自体干细胞移植（ASCT）史。

HRQoL与经济毒性的分布与变化

基线评估显示，患者EQ-5D-5L效用值、EQ-VAS、FACT-MM和COST的平均得分分别为0.79（SD=0.25）、81.96（SD=18.73）、117.46（SD=21.76）和21.84（SD=5.78）。单因素分析发现，年龄<65岁、在职、诊断后12-36个月、接受一线治疗、国际分期系统（ISS）Ⅰ期或处于缓解期的患者HRQoL较好；而年龄≥65岁、女性、单身、高等教育、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UEBMI）、退休、城市户籍、新诊断或缓解期患者的经济毒性较低。

纵向分析表明，随着时间推移，HRQoL呈现适度改善趋势，而经济毒性逐渐恶化。EQ-5D-5L效用值和FACT-MM评分在随访期间显著高于基线，而COST评分显著降低。值得注意的是，3-12个月期间各项评分保持相对稳定，24个月时HRQoL达到最佳水平。

EQ-5D-5L各维度健康状态演变

焦虑/抑郁和疼痛/不适是患者最常报告问题的维度，而自我照顾维度的问题比例最低。随着随访时间延长，所有五个健康维度均呈现改善趋势，但焦虑/抑郁和疼痛/不适始终是影响患者生活质量的主要因素。

混合效应模型揭示关键影响因素

混合效应模型分析基于441例患者的1,812次纵向观察数据。结果显示，高SES患者的经济毒性显著低于低SES患者（β=2.10, p<0.001）。与基线相比，各随访时间点的COST评分均显著降低，表明经济毒性随时间恶化。治疗线数和疾病状态也是重要影响因素：接受二线（β=-2.00, p<0.001）和三线及以上治疗（β=-5.29, p<0.001）的患者经济毒性显著高于一线治疗患者，而处于缓解期的患者经济毒性显著较低（β=3.31, p<0.001）。

经济状况与HRQoL呈显著正相关：COST评分每增加1分，EQ-5D-5L效用值增加0.006（p<0.001），FACT-MM评分增加1.60（p<0.001）。高SES患者的HRQoL显著优于低SES患者。更重要的是，SES与COST评分的交互作用对两个HRQoL指标均显著（EQ-5D-5L：β=-0.001, p<0.001；FACT-MM：β=-0.12, p<0.001），表明经济改善对HRQoL的积极效应在低SES患者中更为明显。

研究结论与意义

本研究首次纵向评估了中国MM患者在新型药物时代的HRQoL和经济毒性变化轨迹。结果显示，虽然HRQoL在24个月随访期内适度改善，但经济毒性持续恶化，且两者密切相关。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经济毒性对HRQoL的负面影响在低SES患者中更为突出，凸显了该群体的脆弱性。

从临床实践角度，焦虑/抑郁和疼痛/不适是MM患者最常报告的问题领域，提示需要将心理支持和疼痛管理整合到常规照护中。从政策制定角度，研究结果支持针对低SES患者和接受后线治疗的患者优先提供财务咨询和支持服务，以减轻其经济负担并改善生活质量。

该研究的发现为健康政策制定和经济评估提供了重要证据，有助于优化MM患者的全程管理策略。未来研究应延长随访时间以捕捉疾病晚期阶段的HRQoL和经济毒性变化，并重点关注住院患者等脆弱亚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