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路肩能否替代草甸？芬兰中部大型真菌多样性保护的新视角

随着欧洲草甸面积急剧减少，研究人员探讨了道路路肩作为替代栖息地的潜力。通过对比放牧草甸、割草草甸和道路路肩的大型真菌群落，发现放牧草甸拥有最高的特化物种丰富度，而路肩虽能支持部分物种但无法完全替代传统生境。该研究强调了差异化管理和土壤因子（pH值、颗粒大小）对真菌保护的关键作用，为景观级保护策略提供了重要依据。

　　

在欧洲，草甸和其他传统农村生境的面积在20世纪急剧减少，芬兰的传统农村生境相比1960年代更是减少了90%以上。这些草甸不仅是风景如画的乡村景观，更是许多珍稀物种的重要栖息地。然而，随着农业集约化和土地用途改变，这些曾经广泛分布的生境正面临严重威胁。有趣的是，道路路肩作为一种人工生境，其管理方式与割草草甸相似（每年夏季修剪1-2次），是否能够成为这些濒危生态系统的"救命稻草"呢？

大型真菌（macrofungi）作为生态系统功能的重要指示者，在草甸生态系统中扮演着关键角色，但以往研究却很少关注这一群体。它们不仅参与养分循环，许多种类还是珍稀濒危物种。特别值得关注的是，有些真菌专门生长在动物粪便上（dung-inhabiting species），而有些则偏爱受人为影响的生境（hemerophilic species）。理解这些真菌在不同生境中的分布规律，对于制定有效的保护策略至关重要。

为了解答这个难题，研究人员在芬兰中部开展了一项精心设计的研究。他们选择了12个放牧草甸、12个割草草甸和12个道路路肩作为研究样地，采用标准化采样方法，在2014-2016年连续三个秋季进行了系统的真菌调查。每个样地设置50×2米的样带，记录所有土壤栖居的大型真菌子实体（basidiomes），并通过显微鉴定确保物种准确性。同时，他们还测量了土壤pH值和颗粒大小等关键环境因子。

研究团队运用了多种先进统计方法分析数据：使用非度量多维标度排序（NMDS）可视化群落差异；通过置换多元方差分析（PerMANOVA）检验生境类型和环境因子的影响；采用广义线性模型（GLM）比较物种丰富度；并利用多水平格局分析（multi-level pattern analysis）识别指示物种。

研究结果令人振奋。共记录到253种大型真菌，包含15,329个子实体，其中19种被列入芬兰红色名录，甚至包括全球濒危物种。研究发现：

群落组成差异：道路路肩的真菌群落与两种草甸存在明显差异，这种差异主要与土壤pH值和颗粒大小相关。路肩土壤因使用砾石材料和除冰盐（NaCl）导致颗粒更粗、pH值更高，而草甸则保持更自然的土壤条件。

物种丰富度格局：虽然单个样地的总物种丰富度没有显著差异，但放牧草甸在景观尺度上表现出最高的物种周转率。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放牧草甸的嗜人为栖息地物种（hemerophilic species）显著多于割草草甸，即使排除粪生真菌后仍然如此。

指示物种分析：40%的真菌与草甸生境相关（其中21%专门偏爱放牧草甸），而23%的物种与道路路肩相关。放牧草甸拥有最多特化物种，包括四个显著相关的嗜人为物种：Panaeolus acuminatus、P. papilionaceus、Psilocybe semilanceata和Rickenella swartzii。道路路肩也有其独特的真菌群落，包括七个显著相关的嗜人为物种如Cuphophyllus virgineus和Hygrocybe conica等。

研究结论明确指出，虽然道路路肩能够支持相当丰富的真菌多样性（包括一些红色名录物种），但它们不能完全替代传统草甸的生境功能。特别是对于粪生真菌和某些特化物种，放牧草甸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道路路肩由于土壤条件差异、管理历史较短（每20-30年会受道路维修干扰）以及植被结构的相对单一性，无法完全复制草甸的生态功能。

这项研究的保护意义十分深远。它表明维持多样化的管理实践（放牧与割草）对保护真菌多样性至关重要。对于道路路肩的管理，研究人员建议通过移除修剪的植被（而非保留在原地）来改善生长条件，并建议在夏末进行单次修剪以促进子实体产生。这些发现为景观尺度的保护规划提供了科学依据，强调需要同时保护传统草甸和优化道路路肩管理，才能有效维护真菌多样性。

该研究发表在《Biodiversity and Conservation》期刊，不仅填补了真菌在草甸保护研究中的空白，更为我们思考如何在新景观中保护生物多样性提供了创新视角。在生态系统面临日益加剧的人类压力下，这种基于实证研究的保护策略显得尤为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