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码水平对恐惧与厌恶刺激的项目记忆和来源记忆的差异化影响机制研究

本研究针对恐惧与厌恶情绪在记忆编码中的差异化表现，通过三个实验系统探讨了编码水平（浅层vs深层）对情绪刺激项目记忆与来源记忆的影响。研究发现：在浅层编码条件下，恐惧刺激表现出显著的项目记忆优势；而在来源记忆方面，恐惧刺激在框架和颜色背景记忆中都优于厌恶刺激。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深层编码下厌恶刺激反而会损害颜色来源记忆。该研究揭示了情绪特异性与认知资源分配的交互作用机制，为理解情绪记忆的认知神经机制提供了重要理论依据。

　　

记忆与情绪的关系一直是心理学研究的核心议题。在众多情绪中，恐惧和厌恶作为两种高度负面且高唤醒的威胁相关情绪，虽然都具有增强记忆表现的特点，但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它们可能通过不同的认知神经机制影响记忆加工。以往研究发现，即便在效价、唤醒度和视觉特征匹配的情况下，人们对恐惧和厌恶刺激的记忆表现仍存在显著差异，这暗示不同情绪类型可能以特异性的方式塑造认知过程。然而，当前研究存在一个重要空白：编码水平如何调节恐惧和厌恶刺激在项目记忆和来源记忆中的表现？特别是对于更具生态效度的图像材料，其影响机制尚不明确。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袁媛教授团队在《BMC Psychology》上发表了创新性研究成果。研究人员通过三个精巧的行为实验，系统考察了编码水平（深层vs浅层）与情绪类型（恐惧、厌恶、中性）对项目记忆和来源记忆的交互影响。该研究不仅揭示了情绪记忆优势存在的边界条件，还首次发现了恐惧和厌恶在来源记忆加工中的分离效应，为理解情绪记忆的认知机制提供了重要启示。

研究采用经典编码-提取范式，通过情绪图片（来自国际情绪图片系统和中国情绪图片系统）和不同背景线索（实验1-2采用外源性框架背景，实验3采用内源性颜色背景）的搭配呈现，分别考察了外显编码（实验1）和内隐编码（实验2-3）条件下情绪记忆的表现。关键技术创新在于通过不同的编码任务操纵加工深度：浅层编码要求进行知觉判断（左右位置判断），而深层编码则要求进行语义加工（唤醒度评分）。在记忆提取阶段，研究人员同时测量了项目记忆（新旧判断）和来源记忆（背景特征判断）的准确性。

实验1结果发现，在项目记忆方面，情绪记忆增强效应（特别是恐惧刺激）仅在浅层编码条件下出现。而在来源记忆方面，无论是深层还是浅层编码都未观察到情绪记忆优势。实验2将编码方式改为有意编码后，发现在浅层编码条件下，恐惧刺激在框架来源记忆上显著优于厌恶和中性刺激。最有趣的发现来自实验3：当采用颜色作为内源性来源线索时，恐惧刺激在浅层编码条件下表现出颜色来源记忆优势，而厌恶刺激在深层编码条件下反而损害了颜色来源记忆。

研究人员进一步分析认为，这种差异反映了恐惧和厌恶刺激不同的进化适应价值。恐惧通常涉及迫在眉睫的生存威胁，需要快速撤离反应而非深度认知加工，因此在认知资源有限时仍能优先获得加工资源。而厌恶刺激具有更大的不确定性和模糊性，需要更多认知资源进行精细加工，当认知资源受限时，其加工优势反而消失甚至出现损害效应。

这些发现具有重要意义：首先，它们揭示了情绪记忆增强效应存在的关键边界条件——编码水平和认知资源分配；其次，证明了恐惧和厌恶情绪不仅激活不同的感觉表征，还以符合其进化目的的方式影响后续认知过程；最后，为临床情绪障碍（如焦虑症、恐惧症、强迫症）的记忆异常机制提供了新的解释视角。

主要技术方法：研究采用情绪图片编码-提取范式，通过操纵编码任务（知觉/语义）实现加工水平控制，使用框架和颜色作为来源记忆线索，采用混合设计ANOVA进行数据分析。样本来自健康中国大学生群体，情绪材料来自国际情绪图片系统(IAPS)和中国情绪图片系统(CAPS)，均经过效价、唤醒度、恐惧度和厌恶度匹配。

结果部分：

项目记忆结果：三个实验一致发现，情绪记忆增强效应（恐惧和厌恶优于中性）仅在浅层编码条件下显著，在深层编码条件下消失。实验3还发现了恐惧刺激相对于厌恶刺激的项目记忆优势。

来源记忆结果：实验1未发现情绪对来源记忆的影响；实验2发现恐惧刺激在浅层编码下增强框架来源记忆；实验3发现恐惧刺激在浅层编码下增强颜色来源记忆，而厌恶刺激在深层编码下损害颜色来源记忆。

结论与讨论：本研究首次系统揭示了编码水平对恐惧和厌恶情绪记忆的差异化调节作用。研究发现情绪记忆优势存在重要的边界条件：项目记忆的增强效应仅限于浅层编码条件，而来源记忆的表现则受到情绪类型和编码水平的共同调节。特别重要的是，恐惧刺激在来源记忆方面表现出独特的优势，尤其是在认知资源有限的条件下，这与其进化相关的威胁检测功能一致。相反，厌恶刺激需要更多的认知资源进行精细加工，当资源竞争加剧时甚至可能出现记忆损害。这些发现不仅深化了我们对情绪记忆机制的理解，还为临床情绪障碍的认知干预提供了重要启示——针对不同情绪类型可能需要采用不同的编码策略和认知资源分配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