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激励了尼泊尔社区森林的当地领导者？一项关于领导者所表达的价值观和经历的研究

《Environmental Science & Policy》：What motivates local leaders of community forests in Nepal? An examination of leaders’ expressed values and experiences

社区林业用户组（CFUGs）领导者的动机分为环境保护、利他主义和权力与影响力三个维度，研究发现领导职位、任期及森林类型、NGO支持等机构特征显著影响动机。研究通过因子分析和MIMIC模型揭示尼泊尔CFUGs领导力可持续性需结合价值驱动与结构改革。

　　### 研究背景与意义

在当今全球范围内，社区林业（Community Forestry, CF）作为一种以当地社区为主导的森林管理模式，正在成为可持续资源管理的重要实践之一。特别是在尼泊尔，CF项目已被广泛认可为一种成功的社区参与式森林管理范例，其核心在于依靠志愿者担任地方领导角色，以推动森林治理和决策过程。然而，随着农村人口外流、森林依赖度下降以及城市对农村生计的日益影响，维持这种自愿领导的难度不断上升。因此，理解这些领导者内在的价值观和动机，对于确保CFUG（社区森林用户小组）的持续运作和强化社区林业管理具有重要意义。

本研究聚焦于尼泊尔中丘地区49个CFUG的144位领导者，通过问卷调查和统计分析方法，探讨影响自愿领导行为的关键因素。研究采用探索性因子分析（EFA）和多指标多原因（MIMIC）模型，识别出三个主要的动机维度，并分析这些动机与领导者个人特征及CFUG特征之间的关系。研究结果表明，尽管有多种动机影响领导者的行为，但其中三个核心动机——环境责任、利他主义和权力与影响力——在CFUG领导者的决策过程中占据主导地位。这为理解社区林业领导力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支持，并为制定更有效的政策和实践策略提供了实证依据。

### 理论框架

为了更全面地理解领导者的动机，本研究借鉴了多种理论框架。首先，基于Chan（1999）和Chan与Drasgow（2001）提出的领导动机理论（Motivation to Lead, MTL），该理论将领导动机划分为三类：情感认同动机、社会规范动机和非计算动机。情感认同动机源于领导者对自身角色的内在价值和兴趣；社会规范动机则与社会和规范性因素相关，强调领导者的责任和义务；而非计算动机则强调领导者为了社区利益而做出的个人牺牲。

此外，研究还参考了Schwartz等人（2012）的基本个体价值观理论，该理论将价值观分为自我导向、刺激、安全、普遍主义和仁慈等类型，这些价值观在本研究中被用来解释领导者的动机。同时，研究也结合了自我决定理论（Self-Determination Theory, SDT），强调了领导者在参与决策和管理过程中，是否受到内在动机（如能力、自主性和归属感）或外在动机（如社会规范、奖励和惩罚）的影响。

社会交换理论（Social Exchange Theory）和集体行动理论（Collective Action Theory）也为本研究提供了理论基础。社会交换理论认为，领导者在自愿参与时，会权衡个人牺牲与社会回报之间的关系，例如社会尊重、个人满足感和长期资源安全。集体行动理论则强调，领导者的动机与社会互动、制度设计和资源状况密切相关，这些因素共同塑造了领导者的决策行为和治理效果。

通过整合这些理论，本研究构建了一个多层次的分析框架，用于探讨领导者动机如何受到个人特质、制度因素和生态条件的共同影响。这一框架不仅有助于理解自愿领导的复杂性，也为政策制定者和实践者提供了理论指导，以支持更有效的社区林业管理。

### 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用了定量和定性相结合的方法，首先通过问卷调查收集数据，其次通过统计分析方法识别领导者动机的潜在结构。研究地点选在尼泊尔中丘地区的两个区——加尔克区（Kaski）和卡维雷帕兰乔克区（Kavrepalanchok），这两个区的CFUG数量较多，且具有代表性的生态和治理背景。

研究采用两阶段抽样框架。第一阶段，根据CFUG数量、CF实施历史和生态代表性，选择加尔克区的莱克纳特（Lekhnath）和卡维雷帕兰乔克区的贾纳加尔（Janagal）两个森林办公室作为研究对象。第二阶段，通过随机抽取的方式，从每个森林办公室中选取60个CFUG（30个每个区），并确保至少访谈每个CFUG的三位执行委员会成员，优先考虑主席、副主席、秘书和财务主管。最终，共访谈了144位CFUG领导者，覆盖了49个CFUG。

在问卷设计方面，研究采用了16个指标来衡量领导者的价值观和动机，这些指标基于之前的研究和理论框架，并经过本地化调整以适应尼泊尔CFUG的具体情境。例如，“作为CFUG成员使我感到社区更安全”（安全）和“CF支持和促进所有人的平等和公平”（普遍主义）等陈述，旨在反映领导者的实际动机和价值观。每个指标采用3点李克特量表进行评分，1表示完全不认同，3表示完全认同。

此外，研究还收集了与CFUG相关的情境变量，包括森林面积、森林类型、非政府组织（NGO）支持、火灾频率、收入状况和领导者在地方政府中的经验等。这些变量为分析领导者动机与外部环境之间的关系提供了基础。

在数据分析方面，研究首先进行了描述性统计分析，以了解样本的基本特征和变量分布情况。随后，通过探索性因子分析（EFA）识别领导动机的潜在结构，最终使用MIMIC模型进一步分析这些动机与领导者个人和CFUG特征之间的关系。EFA通过聚类相关变量，揭示了领导者动机的结构，而MIMIC模型则用于评估这些潜在动机如何受到外部变量的影响。

### 研究结果

研究结果表明，领导者的动机主要集中在三个维度：环境责任、利他主义和权力与影响力。通过EFA分析，研究发现有8个指标能够较好地解释这些潜在动机，而其余的指标则因负荷较低或存在交叉负荷而被排除。这些指标包括自我导向、安全、普遍主义、温暖光辉、刺激、成就、权力和牺牲等。

其中，环境责任导向的动机（Factor 1）与自我导向、安全、普遍主义和温暖光辉相关，这些价值观强调领导者对环境保护的承诺以及社区福祉的追求。利他主义导向的动机（Factor 2）则与刺激和成就相关，反映出领导者希望通过参与CFUG活动获得个人满足和社会认可。而权力与影响力导向的动机（Factor 3）则与权力和牺牲相关，表明领导者在寻求影响和权威的同时，也愿意为社区做出个人牺牲。

进一步的MIMIC模型分析表明，领导者的个人特征和CFUG特征对这三个动机维度具有显著影响。例如，担任主席的领导者更倾向于具有权力与影响力导向的动机，而领导者的任期越长，其环境责任和权力与影响力动机越强。此外，森林类型对领导者的动机也有影响，管理针叶林的CFUG领导者较少表现出利他主义动机，而管理阔叶林或混合林的领导者则更可能具有利他主义导向。火灾频率与环境责任动机呈正相关，表明频繁的火灾可能促使领导者更加关注环境保护。同时，NGO支持对环境责任和权力与影响力动机有积极影响，但对利他主义动机没有显著影响。

### 讨论与分析

研究结果揭示了尼泊尔CFUG领导者动机的多样性及其与个人和制度特征之间的复杂关系。首先，领导者的动机不仅受到个人价值观的影响，还受到外部环境因素的制约。例如，领导者的任期和职位对动机具有显著影响，这表明长期参与和较高职位可能增强领导者的责任感和影响力。然而，这也可能导致领导角色的固化，减少新领导者的参与机会。

其次，森林类型对领导者的动机有显著影响。管理针叶林的CFUG领导者较少表现出利他主义动机，这可能与针叶林的生态和经济特性有关。针叶林通常与较低的生态效益和较高的经济收益相关，这可能使领导者更关注经济回报，而非社区福祉。相比之下，阔叶林和混合林可能提供更多的生态和社区价值，从而激励领导者采取更利他主义的行动。

此外，火灾频率与环境责任动机之间的正相关关系表明，频繁的火灾可能促使领导者更加积极地参与环境保护。这与之前的研究结果一致，即环境压力可能激发领导者的责任感和行动力。同时，NGO的支持在促进环境责任和权力与影响力动机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这表明外部资源和网络对于领导者的动机形成具有关键影响。

然而，研究也指出了一些局限性。首先，样本仅包括当前的CFUG领导者，忽略了非领导者的观点，这可能导致选择偏差，影响研究结果的普遍性。其次，问卷中未涉及领导者的年龄、教育水平、职业等重要变量，这可能限制了对动机形成机制的全面理解。未来的研究可以考虑整合领导者的不同视角，并扩展变量范围，以更深入地探讨自愿领导的多样性。

### 结论与建议

本研究的结果表明，尼泊尔CFUG领导者的动机主要受到环境责任、利他主义和权力与影响力三方面的影响。这些动机不仅与个人特质有关，还受到制度和生态条件的制约。因此，为了确保CFUG的可持续发展，政策制定者和实践者需要采取多方面的措施，包括加强领导者的培训和激励，促进社区内部的公平参与，以及增强外部支持和资源投入。

此外，研究结果强调了领导动机的多样性及其对社区林业管理的影响。通过识别和培养不同类型的领导者，可以增强CFUG的适应性和韧性，从而应对日益复杂的社会和生态挑战。特别是对于年轻群体和边缘化社区成员，提供更多的培训和支持，有助于激发他们的参与意愿，促进领导力的多元化发展。

最后，研究还指出，随着尼泊尔联邦制的实施，社区林业领导可能越来越受到政治因素的影响。因此，政策制定者需要关注如何避免精英捕获（elite capture）现象，确保领导力的公平性和代表性。通过综合考虑领导者的个人动机、制度特征和生态条件，可以制定更加有效的策略，以支持尼泊尔社区林业的长期发展和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