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黑人孕产妇健康的根本性治疗方法：一项批判性评论

本综述批判性探讨了针对黑人孕产妇健康危机的根本性治疗方法。文章系统分析了性别主义种族主义（gendered racism）作为健康差异的根源，提出了基于心理学根本性治愈框架（Radical Healing Framework）的多系统干预策略，强调通过批判意识（critical consciousness）、文化真实性（cultural authenticity）和集体主义（collectivism）等五个锚点，赋能黑人孕产人群（BBP）及其社区抵抗结构性压迫，最终实现孕产健康公平。

　　

定义黑人孕产妇健康危机

黑人孕产人群（Black birthing people, BBP）——指具有怀孕生理能力且自我认同为黑人的个体——在本应充满喜悦与转变的孕产期，却面临着不成比例的死亡风险。在美国，黑人孕产人群因妊娠相关原因死亡的概率是白人孕产人群（WBP）的三倍，且这些死亡中80%本可预防。这种种族差异已持续超过百年，且不受收入或教育水平影响。除死亡外，严重孕产发病率（severe maternal morbidity），如子痫、心脏骤停、心力衰竭和呼吸衰竭等，在BBP中的发生率也是WBP的两倍，给孕产者及婴儿带来短期和长期的健康后果。

性别主义种族主义、压力与健康结局

研究者日益采用交叉性（intersectionality）框架来审视性别主义种族主义（gendered racism），将其视为出生结局种族差异的根本原因，而非种族间的生物或行为差异。性别主义种族主义包括那些为少数种族和性别群体成员制造并延续不平等的结构、系统和观念。结构性的性别主义种族主义通过限制BBP获得安全稳定的住房和社区、健康的工作条件与充足薪资以及医疗保健福利（如带薪家庭或病假）等方式，使其暴露于慢性压力之下。

即便在资源获取充足的情况下，BBP仍每日面临源于历史遗留刻板印象（如“愤怒的黑人女性”、“坚强黑人女性/超人图式”、“ Jezebel”）的微侵犯（microaggressions）。微侵犯与应激反应性增加相关，并且随着BBP社会经济地位的提升，微侵犯可能变得更加频繁，这与在不同社会经济地位水平上持续存在的出生结局种族差异模式一致。

性别种族刻板印象还可能导致医疗系统和提供者将BBP视为隐形、无能或无法感知疼痛。与其他种族背景的孕产者相比，BBP更可能报告遭遇粗暴语言、医院人员的粗鲁对待、求助被驳回以及身体隐私受到侵犯。产科暴力事件（例如进行未经同意的经阴道超声检查、在操作中使用性化语言）表明，对BBP而言，与围产期护理系统本身的接触就可能成为创伤性压力的来源。黑人跨性别男性或跨男性气质者、非二元性别者、性别不 conforming 者和/或性别酷儿者（Black transgender and gender expansive individuals, TGE）在获得公平、优质的医疗保健方面也面临独特障碍。

证据表明，性别主义种族主义限制了健康相关资源的获取，使BBP遭受日常微侵犯，助长了医疗保健中的歧视，并增加了慢性压力暴露，从而可能产生全负荷（allostatic load）。全负荷会增加包括心血管疾病和心理健康障碍在内的慢性病风险，这些是导致发病和死亡的主要原因。BBP表现出更高水平的全负荷，并且更可能在怀孕时已患有一种或多种与压力相关的健康状况。压力还与妊娠并发症（即妊娠期高血压疾病、妊娠期糖尿病、早产和低出生体重）相关，这些并发症可能增加产后心血管疾病的风险。鉴于BBP报告在日常生活中遭遇日常生命压力源和性别主义种族主义相关压力源的频率很高，中断性别主义种族主义相关压力对孕前和围产期健康的级联效应是改善围产期及以后健康结局干预措施的关键目标。

应对压力

探索BBP所采用应对机制的研究表明，宗教与灵性、身份肯定、社会支持以及性别种族身份的中心性是BBP可用于帮助缓冲性别主义种族主义压力影响的策略。培养有效的应对技巧是在遭受压迫经历威胁时管理情绪反应和重申自我价值感的重要策略。然而，专门设计如何适当应对性别主义种族主义的干预措施，将无法解决该人群健康差异的根本原因。打破围产期健康中长期存在的差异需要不仅帮助BBP应对性别主义种族主义，而且能够赋能他们抵抗使其暴露于更大健康风险的条件之策略。基于对压迫进行交叉性分析的、聚焦解决方案的框架，可以通过积极挑战BBP日常生活中普遍存在的性别主义种族主义来指导促进其治愈的努力。

根本性治愈框架

根本性治愈（Radical Healing）的心理学框架为超越被动的、个体层面的压迫应对策略，转向主动的、多系统的方法以改变为BBP创造健康不平等的压迫条件奠定了基础。该框架旨在促进黑人、原住民和有色人种（BIPOC）个体和社区在种族主义带来的慢性压力和创伤背景下蓬勃发展；因此可应用于BBP。该框架将治愈定义为BIPOC社区在治愈连续体两端之间坐镇并移动的能力，一端是对结构性不公正的认识和抵抗，另一端是对健康与自由可能性的想象和追求。该框架内的治愈方法之所以被认为是“根本性的”，在于它们致力于解决损害健康条件的根本原因。

根本性治愈包含五个协同作用以促进BIPOC社区福祉的锚点：

1. 1.
   批判意识（Critical Consciousness）：分析不平等系统并将自身压迫经历置于系统背景下的能力。
2. 2.
   力量与抵抗（Strength and Resistance）：荣誉BIPOC个体在生活中追求快乐和福祉以及在社区中追求变革性变化的力量。
3. 3.
   文化真实性与自我认知（Cultural Authenticity and Self-Knowledge）：鼓励根据压迫者强加的定义重新定义自己的身份和文化，回归祖先的治愈实践。
4. 4.
   集体主义（Collectivism）：反映BIPOC人民通过与其社区和文化的联系所获得的力量和归属感，将治愈视为连接个人与其社区福祉的集体行为。
5. 5.
   根本性希望（Radical Hope）：集中了设想自由和解放可能性的勇气，包含对更美好未来的信念和渴望，并建立在对过去的理解和自豪之上。

这些锚点可用于为BIPOC社区（包括黑人生育人群）提供信息，以形成文化相关、聚焦解决方案的研究和干预措施。

当前研究

虽然记录和解释孕产妇死亡率和发病率差异的研究对于提高对BBP孕产妇死亡率危机的原因和影响的认识至关重要，但仅关注差异及其原因可能会强化强大的缺陷话语，将BBP定位为易出问题且需要修复的对象。缺陷方法（即专门识别、描述和试图解决问题的方法）可能会忽视BBP的资源和能力，而这些可以作为健康干预措施的基础优势。根本性治愈的心理学框架将BBP及其社区的优势和资产作为健康不平等及其根本原因的解决方案的一部分。本次批判性文献综述旨在调查研究在多大程度上确定了赋能黑人生育者的机会，并综合了文化相关、基于优势的策略以改善围产期健康结局的证据。

方法

本研究采用批判性综述方法，应用理论框架（根本性治愈框架），检索了Academic Search Complete、PsycINFO和PubMed数据库（截至2024年8月），筛选了2004年至2024年发表的英文同行评议研究。纳入标准包括：以BBP（15-49岁具有怀孕生理能力的黑人或非裔美国人）为焦点或样本的研究；关注促进围产期健康与福祉或预防孕前、孕期、分娩及产后一年内发病率和死亡率的研究；基于优势的方法（ centered the voices, lived experiences, and capacities of BBP and their communities）；包含至少一个根本性治愈锚点。最终有10篇文章纳入分析。

结果

初检共获得319条记录，剔除重复后筛选。值得注意的是，97篇文章因完全专注于缺陷而被排除。另有24篇文章虽将种族健康差异归因于系统性压迫或使用了参与式、基于伙伴关系的研究方法，但其研究问题、方法、干预或结果解释未能挑战孕产妇健康不平等的根本原因，故未纳入。最终，共10篇文章符合纳入标准。

纳入的研究样本涵盖了不同社会经济背景的BBP，主要处于成年早期。七篇文章使用了性别包容性术语（如“birthing person”或“chestfeeding”）或承认了围产期健康差异对不同性别认同的BBP的影响，但没有研究样本包含黑人TGE个体。研究还涉及非正式和正式支持人员样本。九项研究使用定性技术（焦点小组、访谈、流行媒体来源的主题分析、人种志），一项研究使用混合方法（观察和横断面参与者调查）。八项选定的研究使用了描述性、探索性研究设计；在这些研究中，BBP和支持者自己描述了根本性治愈的锚点作为改善围产期健康结局的因素。两项研究将根本性治愈锚点作为社区干预措施的组成部分。

没有研究明确将根本性治愈框架作为指导框架。所有纳入的研究都包含了根本性治愈框架的锚点。大多数研究包含两个（n=5）或三个（n=4）根本性治愈锚点，只有一项研究反映了该框架的所有五个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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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体主义（Collectivism）：是最常被提及的锚点（n=8）。干预措施通过项目设计（同伴支持小组、社区活动）促进共享经验、相互支持和鼓励，帮助BBP启动和维持母乳喂养。为BBP专门创建的社区空间（无论是在项目中、自身网络中还是在在线支持小组中）对于孕产妇健康和福祉至关重要，提供了即时相关性、理解和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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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化真实性与自我认知（Cultural Authenticity and Self-Knowledge）：在七项研究中被识别。BBP拒绝关于黑人生育经历的负面描述，重新定义黑人母性为值得庆祝的事情，并重视家庭长辈在传递母乳喂养信息方面的智慧和专业知识。由黑人女性工作人员领导的干预措施培养了BBP获取围产期健康信息的信任，并创造了处理创伤性分娩经历和种族主义相关压力源的安全空间。生育被视为重获文化传统的关键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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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力量与抵抗（Strength and Resistance）：六项研究描述了其如何促进围产期健康的根本性治愈。医疗环境成为抵抗的场所，导乐（doulas）和家庭成员是抵抗医疗系统、保护黑人生育体验的关键力量。怀孕和育儿本身也被描述为赋权的抵抗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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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批判意识（Critical Consciousness）：四项研究包含了其对影响围产期健康的系统性因素的认识。BBP展示了对孕产妇死亡率差异的系统性驱动因素的关键意识，并驳斥了责怪个体的神话。干预措施反映了对结构性种族主义对健康差异影响的分析，并包含了系统层面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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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本性希望（Radical Hope）：仅有两项研究包含此锚点。BBP表达了分享母性喜悦故事、强调当地孕产妇健康倡议进展的重要性，以及他们不会成为“统计数字一部分”的希望，并宣布即使 amidst 孕产妇死亡率危机，她们也将拥有健康的怀孕和分娩。

讨论

本研究通过综合基于优势、文化相关的研究和干预措施，扩展了关于黑人生育人群孕产妇健康的现有知识。确定的十篇文章表明，孕产妇健康的根本性治愈是通过家庭成员、社区网络和生育工作者共同支持BBP实现福祉的努力来促进的。根本性治愈方法培育了由BBP并为BBP设计的文化真实空间，强调通过共享身份和经历建立联系，并荣誉美国黑人生育经历的丰富历史。它培养了抵抗产科暴力和医疗虐待的力量，同时鼓励展现脆弱、寻求和接受支持、抵抗超级力量和超独立刻板印象的力量。它建立了对多层面种族主义如何影响围产期健康的批判意识，并将倡导和系统变革融入社区干预措施的设计中。最后，它激发了对于黑人生育快乐、福祉及安全妊娠和围产期的根本性希望。

根本性治愈框架的所有五个锚点协同工作以促进BIPOC社区的治愈。然而，本综述中只有一项研究包含了所有五个锚点。批判意识和根本性希望锚点涉及较少，而它们是激发行动和防止无力感的关键。描述性和探索性方法对于阐明BBP的交叉性经验和研究中代表性不足的观点至关重要，但现在必须应用这些研究中的描述来开发和评估围产期健康促进干预措施。

参与式方法对于未来根本性治愈倡议的有效性也至关重要。BBP和支持者在研究中一致将性别主义种族主义视为围产期健康差异的促成因素，但大多数干预方法未能反映这一见解，这突出了干预实施者与受影响人群观点之间的脱节。与BBP、支持者和社区领袖作为平等伙伴在所有阶段的合作至关重要。

值得注意的是，七篇文章使用了性别包容性术语或承认了围产期健康差异对不同性别认同BBP的影响，但没有研究包含黑人TGE样本，这加剧了TGE在围产服务数据和孕产妇死亡率监测系统中的擦除（erasure）。为了促进所有BBP的安全、健康怀孕和围产期， intentional 地让黑人TGE参与研究和干预努力至关重要，以阐明在种族主义和顺性别主义（cissexism）交叉点的围产期健康经历，并突出该人群的优势。

对孕产妇健康研究与实践的启示

首先，为了对抗医疗内外性别主义种族主义对孕产妇死亡率和发病率种族差异的影响，研究人员必须 centered 根本性治愈框架，因其明确的反压迫焦点。需要开展测量开发和验证研究，以操作化根本性治愈框架的锚点。未来研究应检验根本性治愈框架的组成部分是否与围产期健康指标相关，并开展纵向研究以阐明根本性治愈过程随时间推移的机制和效果。

需要开展阐明如何将根本性治愈组成部分转化为实践的研究。鉴于该框架专注于系统变革作为BIPOC社区福祉的先决条件，未来研究不仅应调查如何在临床 encounters 中促进根本性治愈，还应调查围产期护理系统的变化如何支持这些努力。新兴的组织治愈（organizational healing）和集体治愈（collective healing）模型强调了培育系统行动者内部的集体批判意识、重新构想组织招聘和晋升流程以更具包容性、通过优先考虑结构变革和公平的指标来衡量成功以及培养真实关系建设机会的变革潜力。

检索中缺陷聚焦文章的主导地位凸显了在孕产妇健康研究中采用基于优势方法的必要性。研究必须检查黑人TGE人群内部的优势、需求和资产，以确保未来干预措施的有效性。

临床 encounters 是参与者恐惧和性别主义种族主义经历的来源，这一发现凸显了需要将根本性治愈的变革潜力应用于临床环境之中。医疗保健中的结构能力（structural competency）和结构谦逊（structural humility）框架可以为提供者提供工具，以发展他们对压迫结构如何影响黑人生育人群健康的关键意识，并抵抗对BBP健康行为和结果的刻板印象驱动解释。提供者培训应强调对象征医疗 encounters 的权威知识和层级决策结构如何强化产生健康差异的压迫条件的意识。

与社区组织培养公平的合作关系是医疗组织建设能力以解决健康结构性障碍的另一关键策略。由黑人女性领导的社区护理模式是解决围产期健康种族差异的关键策略。

必须认识到当前行政命令消除联邦对多样性、公平和包容研究支持所造成的敌对气候。然而，研究人员必须调查当前健康损害政策环境的后果，继续强调种族健康差异的系统性驱动因素，并为倡导努力建立证据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