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情协作沟通在能源转型路径中的促进作用：基于动机性访谈的实证研究

本研究针对能源转型过程中公众参与度不足的问题，通过动机性访谈（MI）导向的沟通方式（MIOCS），探索了人际对话对电气化农田耕作（EFC）这一新兴能源转型路径的认知与情感参与影响。研究发现，MIOCS沟通能显著提升个体对转型路径的效益感知，并通过改变谈话（change talk）机制促进认知参与，为能源转型领域的公众参与策略提供了新的理论支持和实践指导。

　　

随着全球气候变化问题日益严峻，能源系统向低碳化转型已成为当今世界最紧迫的挑战之一。然而，这种转型不仅涉及技术和经济层面的变革，更需要社会文化层面的深度参与。普通公民在能源转型中扮演着多重角色——既是政策制定的影响者，也是日常消费的决策者，更是基础设施项目的支持者或反对者。尽管能源转型路径（energy transition pathways）对人类社会未来发展至关重要，但其复杂性和抽象性往往使公众难以真正理解和参与其中。特别是那些处于早期发展阶段的新兴路径（emerging pathways），如农业领域的电气化农田耕作（Electrical Field Cultivation, EFC），由于政策框架尚未明确且存在较高不确定性，更需要有效的公众参与策略。

传统的气候变化沟通（climate change communication, CCC）方式，如战略框架设定、信息宣传活动和叙事传播等，往往采用单向信息传递模式，虽然能在短期内影响公众认知，但难以实现深度的、持续的个人参与（personal engagement）。相比之下，人际对话（interpersonal conversation）作为一种双向沟通形式，被认为能够更有效地促进公众对气候变化相关议题的参与。然而，现有研究尚未明确揭示何种沟通方式最能促进这种对话的成功，特别是关于能源转型路径的讨论。

为解决这一研究空白，由Madita Olvermann、Amelia Verena Güntner和Simone Kauffeld组成的研究团队开展了一项创新性研究，探索基于动机性访谈（Motivational Interviewing, MI）的共情协作沟通方式在促进能源转型路径参与中的效果。该研究近期发表在《Energy, Sustainability and Society》期刊上，为能源转型领域的公众参与提供了新的理论和实践见解。

研究人员采用了多方法研究设计，结合问卷调查和行为互动编码技术，对41场关于EFC的一对一改变对话（change conversations）进行了深入分析。研究特别关注两种沟通风格的对比：一种是传统的半结构化对话（pre-training, PT），另一种是基于MI原则的导向性沟通风格（MI-oriented communication style, MIOCS）。

研究发现，无论采用何种沟通风格，参与关于EFC的对话都能显著增强个体对农业部门的情感-认知参与（affective-cognitive engagement），表现为兴趣水平的提升。然而，只有采用MIOCS的对话才能显著改善个体对转型路径的认知参与（cognitive engagement），具体体现在效益感知（benefit perception）的增强上。

研究还揭示了改变谈话（change talk）在这一过程中的关键作用——当改变接受者（change recipients）在对话中表达更多关于转型路径的积极陈述时，他们会表现出更强烈的认知参与。通过滞后序列分析，研究证实改变代理人（change agents）的MI一致行为（MI-consistent behaviors）确实能够引发改变接受者更多的改变谈话。

这项研究的意义在于它将原本应用于临床和心理治疗领域的MI沟通技术成功拓展到能源转型这一社会变革领域，为如何有效促进公众参与复杂的社会技术转型提供了实证支持。研究结果表明，即使是短暂的沟通风格干预，也能对个体参与新兴能源转型路径产生积极影响，这一发现对设计各类参与式对话和沟通培训项目具有重要指导价值。

研究采用了多方法数据收集策略，包括前测和后测问卷评估以及对话录音的行为互动编码。问卷测量了改变接受者对EFC的认知参与（通过效益感知和可接受性量表）和情感-认知参与（通过对农业部门的兴趣水平）。行为编码采用德国动机性访谈技能编码（MISC-d）系统，对改变代理人的沟通行为和改变接受者的回应进行微观分析。通过滞后序列分析（lag sequential analysis）技术，研究人员能够精确捕捉对话双方行为的时序关联性，从而揭示MIOCS沟通风格影响改变接受者参与水平的内在机制。

研究结果

改变对话对参与度的主效应

研究发现，参与关于EFC的改变对话对个体的情感-认知参与产生了显著促进作用，表现为对农业部门的兴趣水平显著提升（p=0.037）。然而，对话对认知参与的两个指标——效益感知和可接受性——的影响未达到统计显著性水平。这一结果表明，单纯接触能源转型路径信息可能足以激发兴趣，但要改变深层次的认知态度则需要更专门的沟通策略。

MIOCS沟通风格的附加价值

比较PT和MIOCS两种沟通风格的效果发现，MIOCS对话在提升改变接受者的效益感知方面显著优于PT对话（p=0.038）。然而，两种沟通风格在提升兴趣水平和可接受性方面无显著差异。这一结果说明MIOCS沟通风格特别适用于增强个体对能源转型路径积极方面的认知评估，这可能是因为MI的共情协作特性有助于减少防御反应并促进更开放的信息处理。

改变谈话的中介作用

相关分析显示，改变接受者在对话中表达的改变谈话频率与其认知参与的提升呈显著正相关（效益感知：τ=0.43，p<0.001；可接受性：τ=0.30，p=0.012）。这一发现支持了自我感知理论（self-perception theory）的预测，即个体通过观察自己的言语行为来形成和调整态度。当改变接受者被鼓励表达对能源转型路径的积极看法时，他们实际上也在说服自己更加接受这一转型。

沟通行为的互动模式

滞后序列分析证实，改变代理人的MI一致行为（如开放式提问和复杂反思）显著增加了改变接受者随后表达改变谈话的可能性（z=4.82，p<0.01）。相反，改变代理人的中性行为（如封闭式提问和信息提供）与改变谈话的出现呈负相关（z=-3.95，p<0.01）。这一发现揭示了MIOCS沟通风格影响改变接受者参与水平的具体机制——通过特定的沟通技巧激发改变接受者自身的积极表达。

讨论与结论

本研究通过实证证据表明，人际改变对话是促进公众参与新兴能源转型路径的有效方式。基于MI原则的共情协作沟通风格（MIOCS）在这方面表现出独特价值，特别在增强个体对转型路径效益的认知评估方面效果显著。

研究的理论贡献在于将人际沟通现象的社会心理学见解引入能源转型研究领域，揭示了改变谈话作为中介机制的重要性。这一发现扩展了我们对如何促进公众参与复杂社会技术转型的理解，强调了微观互动过程在宏观社会变革中的关键作用。

方法论上，研究展示了如何通过结合问卷调查和行为互动编码来深入分析沟通对话的动态过程。滞后序列分析的应用特别值得关注，它为研究能源背景下的互动行为提供了新的分析工具。

实践意义上，研究结果为设计能源转型沟通培训项目提供了具体指导。改变代理人可以通过学习MI沟通技巧（如开放式提问、反思和肯定）来更有效地促进公众对话和参与。这些技巧可应用于多种场景，包括公众参与活动、可持续发展辅导甚至日常对话中。

研究的局限性包括样本规模较小、缺乏长期效果评估以及仅关注对话层面而非实际行为改变。未来研究可探索MIOCS在群体设置中的应用、长期参与效果以及在不同目标群体（如对转型路径持怀疑态度者）中的效果。

总之，本研究为促进公众参与能源转型提供了新的沟通策略和实证支持，表明共情协作的沟通方式能够有效促进个体对新兴能源转型路径的认知和情感参与，为构建包容性和可持续的能源未来提供了重要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