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下老年人医疗服务的减少对认知、身体和心理健康的影响：来自HUNT研究的证据

本刊推荐：为探究COVID-19期间初级与专科医疗服务使用减少是否关联老年人认知功能（MoCA）、躯体功能（SPPB）及心理健康（CONOR-MHI）变化，研究人员基于挪威HUNT队列开展纵向研究。通过倾向评分匹配分析5387名70岁以上社区老年人数据，发现初级医疗服务（尤其是家庭护理）减少与认知功能下降显著相关（男性MoCA下降2.12分），而专科服务减少未显示负面健康影响。研究强调公共卫生危机中维持初级医疗服务对老年人群的重要性。

　　

当COVID-19疫情席卷全球时，各国实施的防控措施在遏制病毒传播的同时，也意外地导致了一个严峻问题——老年人正常医疗服务的中断。世界卫生组织的调查显示，几乎所有国家都出现了基本医疗服务的严重中断，系统综述研究表明疫情早期医疗利用率下降了37%。挪威作为医疗体系高度发达的国家，虽然数据显示大多数老年人在疫情期间与全科医生（GP）的联系反而增加，但家庭护理、日间照料等其他初级医疗服务及专科医院服务的使用却显著减少。这种医疗服务的中断引发了学界对老年人长期健康影响的深切担忧。

老年人本身就是认知衰退、躯体功能下降和心理健康问题的高风险群体。既往研究表明，女性通常比男性经历更快的认知衰退和躯体功能恶化，且更易出现抑郁焦虑症状，同时由于共病率较高，女性对医疗服务的依赖程度也更高。那么，当疫情防控措施导致医疗服务可及性下降时，是否会对老年人的健康轨迹产生差异化影响？这种影响是否存在性别差异？这些问题对于未来制定应对公共卫生危机的策略至关重要。

为此，由挪威国家老龄化与健康研究中心的Tanja Louise Ibsen领衔的研究团队，利用挪威Tr?ndelag健康研究（HUNT研究）的独特数据，开展了一项深入探讨。该研究比较了疫情前（2017-2019年，HUNT4 70+）和疫情后（2021-2023年，HUNT AiT）两波次收集的社区老年人数据，并通过链接挪威初级医疗保健登记库（KPR）和挪威患者登记库（NPR）的客观服务使用数据，精准捕捉了疫情期间医疗服务使用的变化。研究成果发表在《GeroScience》上，为理解公共卫生危机下老年人健康管理的脆弱性与韧性提供了重要证据。

研究采用了多种标准化评估工具与高级统计方法。研究人员使用蒙特利尔认知评估（MoCA）测量认知功能，短躯体表现测试（SPPB）评估躯体功能，并采用挪威队列心理健康指数（CONOR-MHI）筛查心理健康状况。关键分析方法为倾向评分匹配（PSM），通过匹配年龄、性别、教育水平、同居状况和共病情况等基线变量，有效控制了混杂偏倚，模拟近似随机对照试验的分析环境，从而更可靠地估计医疗服务减少对健康结局的因果效应。

主要研究结果

医疗服务使用的变化模式

在5387名参与者（平均年龄79岁，53%为女性）中，37%的人减少了与全科医生（GP）的联系，6%减少了其他初级医疗服务（如家庭护理、实际援助）的使用，41%减少了专科医疗服务的使用。女性在GP服务（38% vs 36%）和专科服务（42% vs 41%）上的减少比例略高于男性，但在其他初级医疗服务上，女性的减少比例（8%）显著高于男性（4%）。

全科医生服务减少的影响

减少GP接触与女性认知功能下降显著相关（MoCA变化值：-0.32，95%CI：-0.62至-0.32），但在男性或总体样本中未观察到显著关联。GP服务的减少未显示出与躯体功能或心理健康变化的显著关联。

其他初级医疗服务减少的影响

其他初级医疗服务（如家庭护理、日间照料）的减少与整体认知功能下降显著相关（MoCA变化值：-0.94，95%CI：-1.53至-0.36）。这一关联在男性中尤为突出（MoCA变化值：-2.12，95%CI：-3.13至-1.11），但在女性中未达统计学显著性。此外，男性还表现出显著的躯体功能下降（SPPB变化值：-1.06，95%CI：-1.79至-0.33）。心理健康方面未发现显著变化。

专科医疗服务减少的影响

专科医疗服务减少与整体样本的认知、躯体功能或心理健康变化无显著关联。然而，在女性亚组中，专科服务减少竟与躯体功能改善相关（SPPB变化值：0.32，95%CI：0.11至0.53）。

研究结论与意义

本研究通过严谨的倾向评分匹配设计，揭示了COVID-19期间医疗服务减少与老年人健康结局之间的复杂关联。主要发现包括：首先，初级医疗服务的减少，特别是家庭护理等支持性服务的中断，对认知功能产生负面影响，尤其是在男性中表现更为明显。这可能是因为需要这些服务的男性本身健康状态更为脆弱，或者男性缺乏替代性的非正式支持网络。其次，全科医生服务的减少仅与女性认知功能下降相关，反映了女性群体对常规医疗咨询的更高依赖性。最后，专科医疗服务减少并未显示总体负面健康影响，甚至与女性躯体功能改善相关，这可能是因为减少专科服务的女性本身更健康、更具社会活跃度，或者通过增加GP咨询补偿了专科服务的缺失。

研究的深层意义在于揭示了医疗服务系统在公共卫生危机中的缓冲作用。尽管挪威的防控措施只造成有限的医疗服务中断，但研究结果仍强调维持初级医疗服务——特别是家庭护理和日间照料等支持性服务——对预防老年人健康恶化至关重要。政策制定者应关注如何在这些关键服务可能中断时，为最脆弱的老年群体提供替代支持方案。

研究也存在若干局限性。由于最脆弱的老年人（如入住养老院或死亡者）未能参与随访，结果可能低估了医疗服务减少的真实影响。此外，无法确定疫情前的健康轨迹，且残留混杂可能影响结果解释。尽管如此，这项研究为我们理解大流行背景下老年人健康管理的挑战提供了宝贵证据，也为未来应对类似公共卫生危机提供了科学参考。

最终，研究表明老年人在面对医疗服务中断时展现出了一定的适应韧性，但同时也指出系统性的医疗支持仍是维持他们健康不可或缺的保障。在未来的公共卫生政策设计中，需要更加精细化地识别高风险人群并确保关键服务的连续性，从而真正实现健康老龄化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