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与韧性视角下的尼泊尔娱乐业童工问题：对反贩卖话语的批判性重构

本研究针对尼泊尔娱乐业儿童被简单归类为人口贩卖受害者的现象，通过60场半结构化访谈和文献分析，批判性评估了现行反贩卖策略的局限性。研究人员发现贫困、虐待与对更好生活的渴望是主要风险因素，而救援和康复等保护性措施反而可能加剧风险。研究强调需将风险-韧性分析纳入干预核心，倡导采用整体协作方式解决迁移与剥削的经济结构性根源，对完善儿童保护政策具有重要启示意义。

　　

在尼泊尔繁华都市的霓虹灯背后，隐藏着一个被国际社会广泛关注却难以解决的社会问题——娱乐行业中的儿童工作与人口贩卖的复杂交织。根据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UNODC）的数据，儿童几乎占未被发现的贩卖受害者的一半，而这种情况在低收入国家尤为严重。尼泊尔作为南亚地区的一个重要来源国、中转国和目的地国，每年有约150万人面临被贩卖的风险，其中约20%的受害者最终进入娱乐行业工作。传统上，这些儿童被描绘成天真、不成熟和被动的受害者，需要被“拯救”于强迫劳动和性剥削的魔爪。然而，这种单一叙事是否真正反映了这些儿童的现实？现有的反贩卖干预措施是否真正起到了保护作用？

为了回答这些问题，伦敦城市大学社会科学与职业学院的Shovita Dhakal Adhikari开展了一项深入研究，旨在通过风险与韧性（risk and resilience）的视角，重新审视尼泊尔娱乐行业中的儿童问题。研究成果发表在《Children and Youth Services Review》上，不仅挑战了主流 discourse，还为制定更有效的干预策略提供了新的思路。

研究采用了定性分析方法，主要包括对60个半结构化访谈的深入分析，访谈对象涵盖了政府代表、非政府组织（NGO）、国际非政府组织（INGO）、执法官员和社会工作者等多方利益相关者。此外，研究还辅以文献分析，涵盖了学术论文、联合国报告以及其他机构发布的文件，以确保数据的可靠性和有效性。访谈于2016年4月至2018年9月期间在尼泊尔的两个主要城市——加德满都和博卡拉进行，这些地区是反贩卖组织的主要集中地。研究参与者通过初始联络人和滚雪球抽样方式招募，主要筛选标准是其直接参与反贩卖干预工作（包括预防、保护/受害者支持服务和起诉），且在该领域拥有至少五年的工作经验。

研究发现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5.1. 利益相关方对娱乐业的回应：张力与模糊性

研究显示，政府机构、NGO和INGO在识别娱乐行业中的“受害者”时存在明显的张力与模糊性。与跨境贩卖的叙事不同，娱乐行业中的儿童进入该行业的途径多样，有些是通过合同制自愿加入，有些则是受朋友影响或出于对更好生活的向往。例如，一名政府官员指出，女孩们最初以合同形式在舞蹈酒吧工作，随后可能试图出国；而NGO工作人员则发现，许多女孩是受到同伴穿着漂亮衣服和使用手机的影响而加入该行业。这种复杂性使得区分“被胁迫”和“非胁迫”变得困难，进而导致一刀切的干预措施效果有限。

5.2. 干预措施：监控、突袭与自愿退出

尽管存在不同观点，大多数利益相关方仍将娱乐行业视为 inherently 剥削性的，认为所有18岁以下的儿童（无论是否同意）都需要被“拯救”。常见的干预措施包括警察突袭和救援，但这些措施往往忽视了儿童的能动性（agency）和现实需求。例如，突袭可能导致儿童再次受害，而自愿退出计划虽然强调赋予儿童权力，但由于资金限制和缺乏可持续路径，效果并不理想。一名独立顾问指出，许多组织受捐助资金驱动，更关注“数量”而非儿童的实际需求，这限制了干预的长期有效性。

5.3. 理解娱乐业儿童的风险与韧性

研究进一步从风险与韧性的角度深入分析了儿童在娱乐行业中的体验。风险因素包括贫困、虐待以及对更好生活的渴望，这些因素驱动儿童自愿进入该行业。与此同时，儿童展现出显著的韧性，通过谈判、管理和应对策略在逆境中生存。例如，一些儿童将雇主视为“教父”，因为他们提供物质支持；另一些儿童则因高收入而不愿退出，认为其他工作无法提供同等经济回报。然而，保护性因素如家庭团聚和康复计划往往因 stigma 和资源不足而失败，甚至可能加剧风险。

研究的讨论与结论部分强调，风险与韧性分析应成为尼泊尔儿童贩卖 discourse 的核心。当前干预措施的不足在于其未能充分考虑儿童的社会经济现实和发育需求（如青少年的大脑发育阶段和风险行为倾向）。例如，青少年由于大脑发育不完全，更倾向于追求即时回报而忽视长期后果，这使得他们更容易进入高风险环境。研究呼吁采用更全面的方法，将风险与韧性结合起来，通过家庭和社区支持构建弹性环境，减少再次受害的可能性。

此外，研究还指出，未来的干预需避免“一刀切”策略，应更加注重个体化需求评估和可持续解决方案。例如，通过收入生成活动支持家庭，或利用地方机制（如儿童保护委员会）加强社区 engagement，从而为儿童提供更好的保护。

总之，这项研究不仅揭示了尼泊尔娱乐行业儿童问题的复杂性，还为全球反贩卖工作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和方法论启示。通过将风险与韧性框架融入政策与实践，我们可以更有效地支持这些儿童在逆境中生存和发展，真正实现他们的权利与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