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多民族公共综合诊所患者的健康相关生活质量及其影响因素：一项横断面研究

本刊推荐：为应对人口老龄化和慢性病负担加剧的双重挑战，研究人员针对新加坡公共综合诊所用户开展HRQoL研究。通过EQ-5D-5L和CHAI量表评估发现，疼痛/不适(23.1%)和焦虑/抑郁(18.4%)是最突出的健康问题。研究证实患者激活水平(CHAI)与HRQoL呈正相关(β=0.002-5.0)，同时揭示马来族裔和共病状态导致HRQoL降低，而自我健康评价成为最强预测因子。该研究为亚洲多文化背景下初级保健质量提升提供了重要实证依据。

　　

在新加坡这个面临快速人口老龄化和慢性病患病率持续攀升的亚洲发达国家，如何有效衡量和提升居民的健康相关生活质量（Health-Related Quality of Life, HRQoL）已成为医疗系统的重要课题。虽然HRQoL被公认为反映临床状态和整体健康水平的关键指标，但令人惊讶的是，在这个以高效医疗系统著称的国家，关于初级保健场景下HRQoL的系统性研究却十分匮乏——现有研究多集中于医院环境或特定疾病人群，而非日常使用公共综合诊所（polyclinic）的普通人群。这种知识缺口使得我们难以真正理解影响新加坡多元文化社会健康体验的核心因素，也无法针对性地设计改善措施。

为填补这一研究空白，研究团队开展了一项突破性的横断面研究，成果发表在《Quality of Life Research》期刊。该研究不仅首次使用新加坡本地化验证的EQ-5D-5L价值集评估公共综合诊所用户的HRQoL状况，还创新性地引入了患者激活（patient activation）这一可修改因素，探究其与社会人口学、临床特征的交互作用如何共同塑造健康结局。

研究采用多方法学融合策略：通过配额抽样从新加坡西部两家大型公立综合诊所招募572名成年参与者；使用国际通用的EQ-5D-5L量表（含健康状态指数和视觉模拟评分VAS）评估HRQoL；采用消费者健康激活指数（CHAI）测量患者参与健康管理的知识、技能和信心水平；同时收集社会人口学特征、临床诊断情况和自评健康数据。数据分析采用双部分模型（two-part model）处理EQ指数数据的左偏分布和天花板效应，线性回归分析EQ VAS评分，并通过多变量模型识别独立预测因子。

研究结果

参与者特征与HRQoL概况

研究样本平均年龄47.0岁（SD=16.6），女性略多（51.9%），民族构成符合新加坡人口特征：华裔69.0%、马来裔17.0%、印度裔9.8%。慢性病患病率较高，高脂血症（28.5%）、高血压（27.5%）和糖尿病（18.0%）最为常见。整体HRQoL水平较高但存在显著差异：平均EQ指数为0.89（SD=0.16），EQ VAS评分77.0（SD=12.7），41.8%参与者报告完全健康状态（11111）。

健康问题分布特征

如图1所示，自我照顾（95.5%）、行动能力（82.9%）和日常活动（82.9%）维度中“无问题”报告率最高。然而，疼痛/不适和焦虑/抑郁成为最突出的健康问题：54.0%参与者报告至少轻度疼痛/不适，31.3%报告至少轻度焦虑/抑郁，其中分别有23.1%和18.4%达到中重度水平。

群体差异与相关性分析

年龄增长与EQ指数下降相关（65岁以上组0.84 vs 21-44岁组0.91），但EQ VAS评分无年龄差异。教育程度与HRQoL呈强正相关：高等教育者EQ指数最高（0.92），仅小学教育者最低（0.83）。马来裔参与者EQ指数（0.88）低于华裔（0.90）。共病状态显著降低HRQoL：有并发症者EQ指数0.87 vs 无并发症者0.92；糖尿病患者EQ指数0.85显著低于无糖尿病者。多元病症（≥3种慢性病）群体HRQoL最低（EQ指数0.82，VAS 73.9）。自评健康显示最强关联：自评健康差者EQ指数0.83、VAS 68.6，显著低于自评健康极佳者（0.95和84.3）。

相关性分析显示EQ指数与VAS评分呈中等相关（r=0.39），健康激活与两者均呈正相关（r=0.17和0.34），年龄与EQ指数负相关（r=-0.15）。

多变量回归结果

EQ指数模型显示：共病状态降低预期得分（边际效应-0.03）；健康激活水平提升HRQoL（边际效应0.002）；马来裔比较华裔预期得分更低（边际效应-0.03）；自评健康极佳者得分显著更高（边际效应0.09）。EQ VAS模型显示：年龄增长（β=0.07）和健康激活（β=5.0）提升自评健康；男性评分较低（β=-2.0）；中等收入（SGD$3000-4999）与较高VAS相关（β=2.6）；自评健康仍是最强预测因子（β=14.3）。

结论与讨论

本研究揭示了新加坡综合诊所用户HRQoL的多因素影响机制，三大发现尤为值得关注：健康激活作为可修改因素与HRQoL的独立正相关关系；自评健康超越临床指标成为HRQoL的最强预测因子；以及持续存在的民族、年龄和性别差异模式。

健康激活与HRQoL的正相关证实了提升患者参与度和自我管理能力的潜在价值，暗示通过共享决策工具和健康辅导项目增强患者激活可能改善健康结局，特别是在医疗等级观念较强的亚洲文化环境中。自评健康的强大预测力表明，患者的主观健康感知整合了生物心理社会多维度信息，可能捕捉到传统临床指标未能反映的健康需求，支持在初级保健中将自评健康作为HRQoL风险的筛查工具。

研究发现马来裔人群即使调整社会经济和临床因素后仍显示较低HRQoL，提示存在未测量的结构性健康决定因素，如医疗可及性障碍、文化影响因素和潜在系统偏见。与通常观察到的男性HRQoL优势相反，本研究发现新加坡男性VAS评分较低，可能反映工作压力、经济责任和社会期望带来的心理社会压力，以及心理健康问题求助污名化导致的未充分管理。

尤为值得注意的是年龄与HRQoL的悖论关系：尽管老年人客观健康状态较差（EQ指数较低），但主观健康评价（VAS）反而更高。这可能源于文化中的韧性叙事，老年人将家庭支持和生活满意度等心理社会因素纳入健康评价，或反映综合诊所老年用户作为“健康幸存者”的选择效应。

研究存在若干局限性：横断面设计限制因果推断；仅纳入英语使用者可能排除语言弱势群体视角；EQ-5D-5L的天花板效应可能低估亚临床健康问题。未来研究需采用纵向设计追踪健康激活与HRQoL的时序关系，并结合质性方法探索健康差异的文化和结构根源。

综上所述，该研究为新加坡多元文化初级保健场景提供了HRQoL的基准数据，强调了将患者报告结局纳入国家初级保健转型工作的必要性。研究发现支持实施文化响应性评估工具和针对性干预措施，以解决健康差异的结构性和心理社会性决定因素，为实现更公平、以患者为中心的亚洲医疗保健模式提供了科学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