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主接触移民的效应：基于葡萄牙劳动力市场的实证研究揭示移民-本地人工资收敛机制

本刊推荐：为解决移民-本地人劳动力市场差异的成因问题，研究人员基于葡萄牙行政雇主-雇员匹配数据，开展了雇主接触移民对工资收敛影响的实证研究。结果表明雇主在市场层面和个体层面的移民接触度显著促进了移民工资收敛（最高消除46%初始工资差距），且HR管理者的跨企业流动能传递接触效应。该研究为理解劳动力市场歧视机制和设计融合政策提供了新视角。

　　

在全球化的浪潮中，移民与本地人口之间的劳动力市场差异始终是困扰各国政策制定者的核心难题。尽管已有研究从人力资本、社会网络等角度给出部分解释，但雇主层面如何认知和评估移民劳动力仍是一个黑箱。特别是在那些突然面临大规模移民涌入的国家，雇主缺乏对移民群体生产率的准确信息，这种信息不对称可能导致显著的工资歧视和就业壁垒。

葡萄牙为此提供了绝佳的自然实验场景——这个国家在2000年前移民比例不足2%，却在之后十余年间迅速增长至5%，且移民来源地涵盖文化差异显著的东欧、非洲和亚洲地区。这种从近乎零基础突然爆发的移民浪潮，为研究雇主学习行为创造了理想条件。Steven F. Lehrer等研究人员抓住这一独特时机，利用2000-2018年葡萄牙行政雇主-雇员匹配数据（Quadros de Pessoal database），开展了一项揭示雇主接触如何塑造移民经济成果的开创性研究。

为系统分析该问题，研究团队采用了多种计量经济学方法：首先构建包含工人、企业和市场特征的多维固定效应模型，通过交互项识别随时间变化的移民工资收敛趋势；采用Firpo等（2009）的方差分解方法分析工资分布变化；利用人力资源经理的跨企业流动构建准实验设计；通过AKM（Abowd, Kramarz and Margolis）模型估计企业工资溢价并分析移民就业排序模式。所有分析均基于42百万条 worker-year 观测数据，覆盖66万家企业。

研究结果呈现三个核心发现：

4.1. 市场层面接触与移民-本地人工资收敛

通过比较不同入境队列的初始市场工资发现，每个新移民队列的起始工资较本地人的差距以年均1.5%的速度收敛。在控制个人特征、职业类型、企业特性及地区移民网络规模后，18年间累计消除了46%的初始工资差距（59%→32%）。同时，移民工资方差也显著降低，表明雇主对移民群体的认知趋于一致化。该效应在除西欧外的所有来源地区均显著，且不受最低工资调整或集体谈判协议影响。

4.2. 雇主个体层面接触效应

企业过往雇佣每增加一名移民，其后续雇佣移民的概率提升4%。特别重要的是，这种接触效应存在跨群体溢出——雇佣某地区移民的经验会提高雇佣其他地区移民的概率。最具说服力的证据来自HR经理的跨企业流动分析：当具有移民雇佣经验的HR经理转入新企业后，该企业的移民雇佣率显著提升（每增加1名历史雇佣带来2%增长率）。此外，有移民雇佣经验的企业支付给新移民的工资更高且方差更小。

在机制讨论中，研究排除了移民网络、人口结构变化、选择性排序等替代性解释。通过AKM模型发现，后期移民队列反而更多进入低工资溢价企业，否定了正向选择假设。这表明雇主层面的学习效应（learning effect）和态度转变（attitude change）是主要驱动机制，既包含对移民生产率的不确定性消减，也涉及接触带来的偏见减少。

这项发表于《Labour Economics》的研究首次系统论证了雇主接触在移民经济融合中的核心作用。其重要意义在于：首先，为统计歧视理论提供了动态视角，证明雇主信念会随经验更新；其次，揭示了企业层面异质性对移民收入的塑造机制，解释了为何移民会集中于特定企业；最后为政策制定提供新思路——促进雇主与移民接触的实习补贴、跨企业人员流动等政策可能比传统培训更有效。该研究不仅适用于新兴移民国家（如日韩），对传统移民国家如何消除针对新移民群体的偏见同样具有启示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