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失调的跨诊断神经机制：基于fMRI神经反馈的抑郁症与纤维肌痛综合征多模态研究

本研究发现抑郁症（MDD）与纤维肌痛综合征（FMS）存在共享的情感失调（affective dysregulation）神经机制。通过多模态方法（包括生态瞬时评估（EMA）和实时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MRI）神经反馈技术），研究揭示了两组患者在左侧杏仁核下调能力上的共同缺陷（P=0.039），且FMS患者右侧杏仁核调节存在特异性障碍（P=0.004）。这些神经标记与日常生活中的负面情感、焦虑及疼痛扩散显著相关，为跨诊断治疗策略提供了重要依据。

　　

引言

慢性疼痛和抑郁症是全球范围内导致残疾的两大主要原因，约30%-50%的患者同时遭受这两种疾病的困扰。纤维肌痛综合征（FMS）作为慢性广泛性疼痛的典型代表，其与重度抑郁症（MDD）的共病率高达86%，且共享遗传易感性、环境逆境及应激恢复困难等病理生理机制。情感失调（affective dysregulation）已被认为是MDD的核心特征，但在FMS中的研究尚不充分。本研究采用心理测量问卷、生态瞬时评估（EMA）和实时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MRI）杏仁核神经反馈技术，系统探讨FMS与MDD之间情感失调的跨诊断机制。

研究方法

研究对象

本研究共纳入132名参与者，包括46名FMS患者、48名MDD患者和34名健康对照（HC）。所有参与者均经过临床心理学家的诊断性访谈（Mini-DIPS），完成一周的智能手机基生态瞬时评估和30分钟的实时fMRI神经反馈任务。

心理测量评估

采用贝克抑郁量表（BDI-II）、医院焦虑抑郁量表（HADS）、认知情绪调节问卷（CERQ）、感知压力量表（PSS）、广泛疼痛指数（WPI）和躯体症状障碍B Criteria量表（SSD-12）等工具，评估参与者的疼痛体验、精神病理学症状及情绪调节策略。统计分析采用ANCOVA模型，校正年龄和性别因素，并进行错误发现率（FDR）校正。

生态瞬时评估（EMA）

参与者通过研究智能手机（movisensXS软件）报告日常生活中的疼痛体验、情感状态和心理困扰。采用基于时间和位置的灵活抽样策略，平均每日触发10.92次提示。通过多水平模型分析压力反应性及情绪波动的时序关系。

fMRI神经反馈任务

参与者完成50次 trials的fMRI神经反馈训练，包括基线块（无反馈）、训练块（实时杏仁核BOLD信号反馈）和转移块（无反馈）。主要对比指标为基线期与转移期内"调节"（regulate）与"观看"（view）条件的杏仁核激活差异（Baseline(REG>VIEW) > Transfer(REG>VIEW)）。数据预处理采用fMRIPrep，统计分析基于SPM12，使用AAL3图谱的双侧杏仁核作为先验掩膜进行家族wise错误（FWE）校正。

研究结果

临床特征

FMS与MDD患者在心理病理学症状上高度相似，包括感知压力（PSS）、抑郁（BDI-II）和焦虑（HADS-A）得分均无显著差异（所有P>0.05）。但FMS组在疼痛特异性指标上显著更高，包括疼痛强度（P=0.012）、疼痛扩散（WPI, P<0.001）和躯体化症状（SSD-12, P=0.023）。MDD组则表现出更多的沉思（rumination, P<0.05）和自我责备（self-blame, P<0.01）。两组患者在情感调节策略上均比健康对照组更常使用适应不良策略（如灾难化认知），而健康对照组更多采用积极重评等适应性策略。

日常生活评估

EMA数据显示，FMS组的疼痛频率显著高于MDD组（P<0.001），但两组在情感维度（价态、平静度、能量唤醒度）及瞬时压力、焦虑和沉思方面无显著差异。时间滞后模型显示，瞬时压力可预测后续更高的疼痛强度（P<0.001）、更低价态（P<0.001）及更高焦虑和沉思（均P<0.05），且这种效应在FMS和MDD组中比HC组更显著（交互作用P<0.05）。

杏仁核神经反馈

健康对照组在神经反馈训练后左侧杏仁核下调能力显著优于患者组（峰值体素：MNI坐标-18, -2, -12, T=3.13, p_FWE=0.039）。左侧杏仁核下调成功与日常生活中的价态（P=0.040）、焦虑（P=0.036）和沉思（P=0.023）显著相关。特别值得注意的是，MDD组在右侧杏仁核下调能力上显著优于FMS组（峰值体素：MNI坐标24, 2, -24, T=3.91, p_FWE=0.004），且右侧杏仁核调节能力与疼痛扩散程度呈负相关（P=0.011, FDR校正后P=0.044）。

讨论

本研究通过多模态方法揭示了FMS与MDD在情感失调方面的共享神经机制和特异性差异。左侧杏仁核下调障碍是两患者组的共同特征，可能与持续负性情绪处理相关；而右侧杏仁核调节缺陷特异于FMS组，可能反映了疼痛处理中自上而下的敏化机制。日常生活数据进一步证实压力反应性的跨诊断特性，即时压力对情感状态和疼痛体验的负面影响在患者组中尤为突出。

研究的局限性包括样本来源的异质性、fMRI样本量较小以及缺乏行为学指标等。然而，这些发现为开发针对情感失调的跨诊断治疗策略提供了重要依据，特别是神经反馈训练可能成为FMS和MDD患者的有效干预手段。

结论与展望

本研究首次通过EMA和fMRI神经反馈技术直接比较FMS与MDD的情感失调机制，证实了跨诊断情感失调表型的存在。未来研究应聚焦于利用关键症状维度和神经标记识别患者亚组，为个体化治疗提供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