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八年已逝：年轻女性在寄宿照料及成年过渡计划中的生活体验与制度反思

本研究聚焦西班牙加泰罗尼亚地区离开寄宿照料系统的年轻女性，通过现象学访谈探讨其在过渡至成年阶段所获支持的充分性与连续性。研究发现，现有支持体系过度侧重技术能力培养，而忽视情感与社会性因素，导致制度性遗弃与二次受害风险升高。高人员流动率进一步削弱支持连续性，阻碍其自主性与情感健康。研究呼吁以关怀伦理（caring）为指导原则，构建兼顾功能与情感需求的全面支持模式，对完善儿童福利政策具有重要启示。

　　

在当代儿童福利体系中，离开寄宿照料系统（residential care）的青少年向成年期过渡的过程日益受到关注。这些年轻人往往面临多重挑战：家庭网络缺失、教育路径中断、住房不稳定以及就业困难，这些问题共同加剧了他们的脆弱性。尽管国际社会已认识到延长支持期限的重要性，但针对年轻女性群体的深入研究仍然匮乏。特别是在西班牙，虽然立法上已通过《有机法26/2015》试图改善保护体系，但地区间资源分配不均和执行差异导致支持效果参差不齐。更值得注意的是，现有支持计划多聚焦实用技能培训，而忽视了情感支持和社会性发展等关键维度，这可能造成所谓的“加速独立”现象——年轻人在心理和社会资源不足的情况下被迫提前进入成人世界。

为了深入理解这一群体的真实体验，Daniel Ortega Ortigoza和Angelina Sánchez Martí开展了一项质性研究，论文发表于《Children and Youth Services Review》。该研究采用解释性现象学方法，通过对12名18至24岁曾居住于加泰罗尼亚教育行动住宿中心（CRAE）的年轻女性进行深度访谈，探索她们在过渡计划中的经历、感知与意义建构。

研究采用现象学访谈作为主要工具，通过与国家支持监护及离监护青年事务协会（FEPA）及加泰罗尼亚儿童与青少年事务总局（DGAIA）合作，采用目的性抽样选取具有不同背景和照料路径的参与者。访谈围绕五个主题展开：安置历史、社会与人力资本、社会与教育支持、治疗与心理支持以及教育路径。数据分析通过CAQDAS Atlas.ti 25软件进行，采用现象学主题分析法，运用“悬置”和“还原”原则提取体验的意义结构。

研究结果揭示了四个核心主题：

3.1. 困惑、缺乏透明度和自离开原生家庭起长期缺乏保护

参与者普遍描述自与原生家庭分离起就存在的无助感和困惑。许多人表示不了解被安置的原因甚至措施类型，这种信息不透明导致持久的脆弱感。一名参与者回忆道：“我在法语课上被一个陌生人带离，被告知要前往少年中心，八年后我再未见过兄弟姐妹。”司法程序中的缺乏支持（如要求在施虐者面前作证）进一步造成二次受害。

3.2. “疯狂！坏蛋！ delinquent！”污名化与支持不足的心理后果

年轻女性报告在照料期间感受到被监视和评判，内化了社会污名，导致她们隐藏自己的照料背景。尽管有些人表现出学业上的韧性，试图打破家庭困境的循环，但多数人经历了焦虑、抑郁甚至自杀意念。心理支持被描述为不足且零散：“每两个月半小时的治疗无法处理积累的问题。”

3.3. 离开寄宿照料：当功能主义取代人性化关怀

过渡计划被认为过度聚焦实用目标（如课程培训、住房、就业），而忽视情感和心理需求。参与者感到压力巨大：“他们不停地说‘找课程’，而不是先帮我稳定情绪。”大规模照料中心的高人员比例和标准化流程加剧了非人性化体验，而工作人员的高流动率导致关系断裂和“轮班式教育”。

3.4. “轮班式”教育

尽管一些参与者与特定教育者建立了积极关系，但频繁的人员更替和机构转换破坏了关系的连续性。一名参与者指出：“感觉你是按小时被教育的——早上这个人，中午那个。”这种不稳定削弱了信任建立，尽管离院后有些人仍与教育者保持联系，但这更多取决于个人主动性而非制度支持。

研究结论强调，当前过渡计划存在显著缺陷，导致年轻女性经历“螺旋式受害”——从家庭忽视到制度遗弃，再到社会排斥。功利主义的支持模式忽视了情感和心理健康需求，加剧了不平等。作者呼吁以“关怀伦理”（caring）为指导，推动政策范式转变，从单纯的功能支持转向关系性、情感性的全面关怀。这包括延长照料期限、促进跨部门合作、培养稳定的人员关系，以及承认“相互依存”而非“自力更生”的重要性。研究建议未来方向包括整合年轻女性和照料人员的视角，重构照料内的教育与治疗方式，以及促进教育系统内的社会化以防止二次受害。

该研究不仅揭示了制度性缺陷如何加剧脆弱性，也为构建更具包容性和持续性的儿童福利政策提供了实证基础，对全球范围内改善离院青少年的过渡支持具有重要参考价值。